在病毒面前，焦虑带来的伤害真的不值一提吗？

哈佛商业评论·2020年08月24日 19:04

传染病威胁身体健康，此时很容易忽略心理健康问题。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哈佛商业评论”（ID:hbrchinese），作者：HBR-China，36氪经授权发布。

随着新冠疫情发展，我们许多人的心理健康亮起了红灯。一些人由于担心被解雇而感到焦虑，还有一些人在超市、快递公司或其他必要服务行业工作，有时得不到保证安全所必要的防护。在家办公的人要努力平衡好工作和带孩子这两件事。我们都担心自己所爱的人染病，也担心自己染病。突如其来的疫情，也彻底扰乱了我们习以为常的全球化体系。而且，我们用于减少疾病传播的措施——保持社会距离，意味着要闭门在家几个星期，这本身就会造成压力。

传染病威胁身体健康，此时很容易忽略心理健康问题。我们可能会轻视自己的焦虑，觉得与新冠病毒对身体的危害相比不值一提。

这种想法是错的。心理健康是个公共卫生问题，疫情带来的心理负担和它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同样值得关注。我们正在集体体验一场大规模的创伤性事件。这种事件往往会引起各种心理健康问题，包括抑郁、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以及焦虑。虽然对于新冠病毒的研究尚有许多空白，但关于类似的大规模集体创伤和心理健康问题之间的联系已有大量研究。关于战争、恐怖袭击、自然灾害和过往疾病暴发的研究，都可以让我们了解灾难和不稳定时期对心理健康造成的短期和长期影响。

笔者长期从事公共卫生事业，研究此类事件及其心理健康影响。本文介绍七个重点，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与缓和疫情中以及之后几个月、几年内的心理健康问题。

一、有证据表明，创伤性事件后心理疾病有所增加

过去的集体创伤使得所有人都面临着应对心理健康问题的难题。例如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袭击后，纽约几乎有1/10的人出现了与之相关的PTSD，更多的人可能感到焦虑水平显著提升。2003年非典型肺炎（SARS）暴发，被隔离人群患心理疾病的比例很高，抑郁和PTSD水平更高。飓风“卡特里娜”发生后，近半数新奥尔良市居民出现焦虑和情绪障碍。这组数据反映出，此类创伤事件会给心理健康造成负担。

二、新的证据表明，此次新冠肺炎流行的影响与前几次创伤性事件相似

新冠肺炎可能会对心理健康产生与过去的创伤事件相似的影响。我们已经看到这次事件影响心理健康的数据。例如前不久的一项研究发现，频繁接触社交媒体信息极易引发抑郁和焦虑。这个发现反映了突发事件的另一个复杂因素：在社交媒体时代，关于突发事件的信息会迅速传播。现代技术可以帮助我们与世界相连接，但也让我们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关于危机的信息。至于如何利用技术缓解创伤事件对心理健康的影响，我们仍在探索。

三、经济下行，加重心理压力。

收入与健康密切相关——我们有多少钱，是预测我们能有多么健康的最佳因素。因此，经济出现问题时，公共卫生也会受到影响。笔者参与的一项关于纽约州居民经济状况和自杀率的研究发现，经济活动处于高峰期时，预测得出的自杀率比经济活动触底时更低。大萧条时期，人们的自评健康状况有所下降，焦虑和心理压力上升。这次新冠肺炎流行已经对经济造成了重大影响——股市大跌，员工损失薪水，数百万人申请失业补贴——而且很可能继续恶化，可能出现又一次大萧条，所以最好为随之而来的心理健康问题做好准备。

四、社会经济方面的压力源会增加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可能性。

创伤性事件并非一个单独的事件，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亦然。事件发生在特定的社会经济环境下，社会经济环境要设法缓和其后续影响。例如“卡特里娜”飓风，事件本身和事件之后的经济下滑，都对因飓风而失去住所和工作的人们的心理健康造成了影响。这些因素比事件本身更易引起PTSD，对于容易受到社会经济条件突然变化影响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我们无法避免所有的灾难，但公共卫生措施可以应对引发PTSD的因素。身心健康受损都是有原因的，公共卫生官员的职责就是寻找并缓和这些因素。要减少已知灾害（比如飓风，又比如传染病）造成的危害，我们必须努力打造更加有利于人们保持健康的体系，如提供安全的住宅、性别平等、可以维持生活的薪资水平、洁净的空气和饮用水，等等。这些是支撑健康世界的支柱。

五、心理健康与身体健康不可分割。

虽然我们常把心理健康与身体健康区别对待，但两者其实密不可分。身体状况糟糕，会让心理状况变差，反之亦然。一项关于女性PTSD和二型糖尿病的研究发现，与没有创伤经历的女性相比，PTSD症状最多的女性罹患二型糖尿病的风险几乎高出一倍。还有很多研究记录了抑郁、创伤和物质滥用（如尼古丁依赖、酗酒等——译者注）之间的联系，如童年创伤、PTSD和物质滥用密切相关，广泛性的焦虑症也与很多亚健康症状相关。这样的联系说明，要探讨在新冠病毒流行时期如何提供心理健康支持，需要先弄清慢性疾病等身体健康问题如何引发焦虑和PTSD等心理问题。

六、创伤事件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可能长期持续。

传染病不会永远流行下去。我们会开发出疫苗，新冠疫情终将走到尽头。即使这种病毒不会完全消失，眼下这种严重的危机也会过去。然而，创伤性事件的心理影响可能会持续多年，甚至一生。利比里亚宁巴地区的冲突过去近20年后，我与其他研究者在该地区进行了一项精神病理学研究。我们发现，PTSD的地域分布状况与多年前发生争斗的地域完全一致。这类例子表明，要为此次新冠疫情造成的近期和长期心理健康问题——从广泛性焦虑到彻底的PTSD——设立支持机制。

七、我们可以设法缓解部分影响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知道创伤事件会有心理影响，可以主动应对，不必等待。我们可以现在就采取措施缓解焦虑、抑郁和PTSD，如广泛设立可远程就诊的专业心理健康服务和热线。公共卫生领域现在有另一种更加大胆的新方法，是利用网络收集的数据识别有风险的人，以投放定向广告的方式投放心理医疗资源。可以利用机器学习，利用现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技术环境，在危机后提供支持，不要放任社交媒体放大焦虑，使得危机造成的心理问题继续恶化。

比医疗服务和医疗技术更重要的，是提供支持帮助我们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我们可以彼此支持，设法帮助朋友、家人、邻居，以及受疫情影响尤其大的人、由于保持社交距离而感到分外孤独的人。

企业也可以发挥作用帮助员工。首先，可以指导员工讨论心理健康问题，比如让员工知道在此类事件过程中和过去之后出现心理问题是正常的。其次，为员工提供资源，讨论正常的焦虑和悲伤，并在症状严重到妨碍正常生活时及时应对。此外，要确保员工在罹患心理疾病时可以找到相应的医疗服务提供商。

以同理心为基础，在危机中提供充分的支持——这样的社会，可以让人身心都得到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