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电力黑洞”：数据中心激增推高美国居民电费
图：美国各州数据中心分布情况
当数据中心在美国各地悄然崛起，为互联网和人工智能提供强大驱动力时，一场无声的能源革命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触及每个普通民众的钱包。
巴尔的摩居民尼基·卡斯塔芬的经历，无疑是这场变革的缩影。即使她想方设法减少用电，电费账单依然像坐上了过山车，短短一个月内飙升了20%。
这并非个案，马里兰州乃至全美，正经历一场由数据中心需求“引爆”的电费上涨危机，而专家警告，这恐怕仅仅是“冰山一角”。
数据中心：看不见的“电老虎”
互联网的运作早已离不开数据中心，它们是数字世界的“心脏”。然而，随着AI技术的蓬勃发展，这些庞大而“不起眼”的设施，对电力的需求达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
美国能源部在2024年的一份报告中预测，到2028年，数据中心将消耗美国全国总电力的6.7%至12%。这意味着，它们不再是边缘角色，而是实实在在的“电老虎”。
图：位于弗吉尼亚州的亚马逊AWS数据中心
这种巨大的电力消耗，首先在中大西洋地区显现。马里兰州和华盛顿特区的电网客户，正成为全国最早感受到数据中心繁荣“阵痛”的群体。
像卡斯塔芬女士那样，许多用户发现，即便用电量减少，电费账单上的“电力供应费用”仍在不声不响中上涨。这些额外的成本，并没有在账单上单独列出，它们被巧妙地“隐藏”在常规的电费项中，让消费者难以察觉。
图：微软位于弗吉尼亚州的数据中心
卡斯塔芬女士对此深有体会，8月到9月的账单涨幅，是她今年电力供应成本最大的单月跃升。她虽然在工作中也使用AI，但她认为将数据中心带来的成本转嫁给包括不使用AI的每个人，是极不公平的。“我们不应该补贴AI公司，”卡斯塔芬说，“他们有足够的钱。” 这句朴实的话语，道出了许多普通民众的心声。
双重压力：电力饥渴与基建重负
数据中心推高电费，主要通过两种机制。其一，它们需要巨大且稳定的电力供应，即便在用电高峰期也必须保证。其二，为输送这些电力，必须进行昂贵的基础设施升级。马里兰州是PJM Interconnection 覆盖的13个州之一，PJM是一个鲜为人知的非营利组织，负责协调区域电网，确保电力供需平衡，为超过6500万人提供服务。
卡斯塔芬女士账单上9月份的价格飙升，便与市场对未来数据中心需求的预期息息相关。由于未来电力需求预计将爆炸式增长，PJM必须提前规划并准备更多电力容量。而获取这些未来发电容量的成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
在最近的价格拍卖中，未来容量的价格与两年前相比，跃升了超过1000%。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增加了上限，涨幅还会更高。中大西洋地区这次电价飙升，既有数据中心需求的巨量驱动，也有该地区发电容量同时下降的因素。
挪威Rystad Energy公司美国新能源业务负责人玛丽娜·多明格斯警告称，这仅仅是“冰山一角”。“由于对电力和升级的需求增加，未来还有更多成本将要到来。” PJM发言人杰弗里·希尔兹也承认，区域数据中心的增长，通过正常的供需失衡，“显著”推高了电价。
然而，负责监督PJM价格拍卖的独立监督组织Monitoring Analytics在报告中指出，将这种情况简单归结为供需不匹配，是“误导性的”。他们强调，当前的电价飙升“几乎完全是由数据中心的大量负荷增加造成的”，仅数据中心一项，就使PJM最新的电力价格拍卖膨胀了超过93亿美元。
除了电力容量成本，其他隐性成本也在悄然逼近。在过去两年中，PJM已在该地区提议了超过110亿美元的输电升级项目，其中绝大部分是为了服务新增的数据中心负荷。这些巨大的基础设施建设成本，最初由电力公司承担，但最终它们会将这些成本以数十年的账单列项费用形式，转嫁给普通费率支付者。马里兰州消费者权益倡导者拉普估算，若计入回报率，最终成本可能高达约400亿美元。
全美“警报”：五大州电价飙升，政治阻力渐显
图：美国五个数据中心数量最多的州
马里兰州并非个例，不断上涨的电费正迅速成为全美各地的热点问题。数据中心高度集中的伊利诺伊州、弗吉尼亚州、俄亥俄州、得克萨斯州和加州，其居民今年电费均大幅上涨。美国能源部数据显示，从2024年8月到2025年8月，电价平均同比上涨约6%。
图：美国能源部数据显示，全美8月份电价同比增长6%
然而，在至少三个数据中心高度集中的州，电费涨幅远超全国平均水平。弗吉尼亚州的电价飙升了13%，伊利诺伊州上涨了16%，俄亥俄州上涨了12%。这些涨幅，远非简单的通胀可解释。科技公司和AI实验室正在建设的数据中心，有些甚至消耗高达1吉瓦或更多的电力，相当于超过80万户家庭的用电量，其规模堪比一座中型城市。
弗吉尼亚州拥有全球最集中的数据中心群。在这里，民主党人阿比盖尔·斯潘伯格在最近的州长竞选中，以生活成本为竞选纲领，并以压倒性优势获胜。斯潘伯格将电价上涨的部分原因归咎于数据中心，承诺要让科技公司“自负其责，并公平分担”不断上涨的成本。
随着中期选举临近，这可能预示着 AI 行业数据中心建设，将面临日益增长的政治阻力。在华盛顿，一些民主党参议员，如康涅狄格州的理查德·布卢门撒尔和佛蒙特州的伯尼·桑德斯，也公开抨击白宫与“大型科技公司的甜蜜交易”，指责政府未能保护消费者“免于被迫补贴数据中心的成本”。
“对科技界的反弹是真实存在的，”曾在新泽西州公共事业委员会担任总法律顾问的亚伯拉罕·西尔弗曼说。他现在是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研究员，他认为“数据中心并不总是好邻居，”它们可能噪音很大，可能造成污染，许多社区，尤其是在数据中心高度集中的地区，根本不欢迎更多数据中心。
地区差异：谁为AI的“光明未来”买单？
并非所有数据中心集中的州，都经历了同样剧烈的电价上涨。例如，得克萨斯州的数据中心数量超过400个，仅次于弗吉尼亚州，但其8月份的电价同比上涨约4%，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可能得益于得克萨斯州运营着自己的电网 ERCOT，其连接新电力供应至电网的流程相对较快。
加州拥有全美第三多的数据中心，电价长期居高不下，但今年8月价格同比上涨约1%，远低于全美国平均涨幅，这与该州最大的公用事业公司 PG&E 将与预防野火相关的成本从客户账单中移除有关。
然而，独立市场监测机构的结论依然明确：电价上涨的主要驱动力，尤其是在PJM电网区域，归咎于数据中心。一个以较低峰值需求运行的数据中心园区，其用电量大约相当于旧金山全市人口的用电量。与此同时，预计到2030年，数据中心的电力需求每年将增长15%至20%。这无疑将给美国居民带来高昂的成本。
目前，约有8000万美国人表示，为了支付电费，他们不得不放弃医药和食品等基本开支。
马里兰州的卡斯塔芬女士正探索为家庭实现电气化，甚至考虑安装屋顶太阳能，以期“脱离电网”，摆脱这种无止境的成本上涨。“你试图提高效率，购买更高效的电器，但却没有回报，”她说。
这种感受，无疑是许多美国民众的共同困境——他们看到为基本开支支付更多，但用钱换来的东西却更少。“我们什么时候能喘口气？”卡斯塔芬的这句反问，成为了当下AI时代，普通民众对能源公平最直接的呼喊。
如何平衡科技进步与社会公平，如何让数据中心的“繁荣”不以普通民众的“口袋失血”为代价，已成为美国乃至全球，都必须严肃面对的时代拷问。
本文来自“腾讯科技”，编译：金鹿，编辑：熊腿腿，36氪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