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奖得主杨立昆沉寂数月后发声:AI安全是工程问题,不必恐慌“失控”

36氪的朋友们·2025年08月19日 10:44
年轻人不要被负面的、耸人听闻的故事吓倒;要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主动塑造自己想要的未来。

划重点:

  • 自2023年夏季以来,Llama模型家族已被下载约8亿次,这个数字令人震惊。
  • 让AI的行为与人类价值观保持一致,更像是一个工程与设计问题,就像当年通过工程手段让喷气式飞机安全飞行一样。
  • 杨立昆提出“目标驱动架构”,核心思路是为系统设定清晰的目标和必要的安全边界,使其在既定范围内执行任务。
  • AI可能像15世纪的印刷术一样,引发一场新的文艺复兴,放大人类智慧。
  • 年轻人不要被负面的、耸人听闻的故事吓倒;要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主动塑造自己想要的未来。

2025年7月1日,Meta正式宣布成立 Meta超级智能实验室(Meta Superintelligence Labs),以加速通用人工智能(AGI)的研发进程。在这一重组过程中,马克·扎克伯格展现出对AI顶尖人才的强烈渴求,他主导的一系列高调挖角行动迅速震动了整个科技行业。然而,在此过程中,长期担任Meta基础AI研究实验室(FAIR)首席科学家的杨立昆(Yann LeCun)却逐渐被"边缘化",淡出了公众视野。

沉寂数月后,这位被誉为“人工智能教父”之一的科学家,在法国巴黎接受一位人工智能专家(也是硅谷一家初创公司的联合创始人、首席技术官)——芭芭拉·罗萨里奥(Barbara Rosario)的专访,并发布了一段视频,深入探讨AI研究方向、行业竞争以及安全争议。

杨立昆现兼任纽约大学教授,曾与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和约书亚·本吉奥(Yoshua Bengio)因深度学习的开创性贡献共同获得图灵奖,三人被外界并称为“人工智能三大教父”。杨立昆长期坚信神经网络的潜力,主张机器无需显式编程即可通过学习掌握技能。这一理念如今已成为现代AI的基石,但在早期曾长期被忽视。

近四十年前,杨立昆与同事探索的神经网络技术属于当时的小众领域。如今,随着这些技术被广泛应用,AI领域正经历深刻变革。杨立昆的职业生涯始于法国索邦大学,博士论文提出了早期反向传播算法,随后在加拿大多伦多与辛顿合作开展博士后研究。1988年加入贝尔实验室后,他在字符识别等任务上取得突破,推动了支票识别系统等技术的产品化应用。

2003年,杨立昆在纽约大学重启神经网络研究,并将“神经网络”更名为“深度学习”。此后,深度学习在语音识别领域取得重大成功,迅速成为主流技术。

如今,巴黎已成为欧洲AI与高科技初创企业的中心,受益于本地人才储备和高度集中的创新生态。杨立昆指出,AI发展的竞争并非地区间的较量,而是开放研究与开源生态对封闭专有系统的对抗。Meta开源的Llama模型家族自2023年夏季以来已被下载约8亿次。他认为,开放研究加速了技术进步,使更多公司和个人从中受益。

作为法国科学院院士和图灵奖得主,杨立昆获得过包括法国荣誉军团骑士勋章在内的多项殊荣。他提出的“目标驱动架构”为AI系统设定了明确目标和安全防护机制,以确保系统行为可控。他反驳了“智能必然导致支配欲”的观点,强调AI安全是工程问题,可通过合理设计解决。即使出现“失控AI”,社会也能通过更先进的AI技术进行抵御和风险消除。

他热爱音乐(古典、巴洛克、爵士等)和手工创作(造船、造飞行器),并对法国文化和美食充满怀念。他希望AI能像15世纪印刷术引发文艺复兴一样,极大地增强人类智慧,并激励年轻人积极投身创新,不被负面叙事所束缚。

以下为访谈内容精选版:

主持人:你是法国人,曾在索邦大学学习。在博士论文中,你提出了神经网络反向传播算法的早期形式。你算是这一领域的先驱吗?

杨立昆:我在本科期间就对机器学习产生了浓厚兴趣。那时在法国几乎没人研究神经网络。我读过约翰·霍普菲尔德(John J. Hopfield,现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辛顿和特伦斯·谢诺夫斯基(Terry Sejnowski,美国神经科学家)的论文,这些研究在人工神经网络和计算神经科学领域具有深远影响,并为后来获得图灵奖等重要科学奖项奠定了基础。我当时非常想结识他们,因为他们理解如何训练多层神经网络,而这是上世纪60年代末未被解决的难题。

1985年冬,我在一次研讨会上遇到了谢诺夫斯基。他回到美国后告诉辛顿,法国有个年轻人也在做类似的研究。几个月后,辛顿来巴黎参加会议,读了我用法语写的论文。这篇论文的数学部分十分清晰,他意识到其与神经网络研究密切相关,因此邀请我在毕业后前往多伦多做博士后研究。

主持人:深度学习是在你在多伦多攻读博士后期间诞生的吗?

杨立昆:那时我们称之为“神经网络”,而不是“深度学习”。后来我加入了贝尔实验室,短短几个月就在数据集上取得了当时的最佳结果。我们开发了一个演示系统,可以通过摄像头读取纸上的字符,并将其应用于支票识别,比如在ATM机上自动读取支票金额。但当时要说服别人接受这项技术很困难,因为不同电脑、操作系统和编程语言之间难以复现我们的成果。

主持人:是什么让深度学习成为主流技术的?

杨立昆:2003年,我成为纽约大学教授,重启了神经网络研究计划。当时神经网络在学术界名声不佳,我们开始改用“深度学习”这个名称。真正的突破出现在本世纪10年代末的语音识别领域。辛顿派他的学生到微软、谷歌和IBM实习,让他们用深度学习替换语音识别引擎中的声学建模部分,结果都显著优于原有系统。18个月内,几乎所有智能手机的语音识别系统都采用了深度学习技术。

主持人:欧洲和法国能在AI发展上赶上美国和中国吗?

杨立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地域之间的竞争,而应看作开放研究和开源社区与封闭专有系统之间的较量。比如,Meta的开源基础模型Llama第一版诞生于巴黎,而Meta是一家美国公司,这意味着美国领先还是巴黎领先?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开放研究和开源社区的进步速度更快。

主持人:你曾说过,政府不应允许少数公司控制公民的数字信息。作为企业研究员和独立科学家,你会感到两者之间存在冲突吗?

杨立昆:我同时在纽约大学任教和在Meta担任首席科学家。Meta非常支持开放研究,我们的成果都可以公开。我不觉得有太大冲突。现在,包括初创公司和大公司在内的很多公司,都在转向使用Llama等开源模型。自2023年夏季以来,Llama模型家族已被下载约8亿次,这个数字令人震惊。

主持人:获得图灵奖后,你的工作重点和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

杨立昆:图灵奖让我获得了一些影响力。现在当我说某件事有趣或不有趣时,会有更多人倾听。能与我的朋友辛顿和本吉奥一起获奖,感觉特别棒。

主持人:AI社区如何打造高效且符合社会价值的系统?

杨立昆: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但并不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是不可化解的危机。有人担心,一旦系统的智能水平超过人类,就会失去控制。我认为这种看法并不必然成立。让AI的行为与人类价值观保持一致,更像是一个工程与设计问题,就像当年我们通过工程手段让喷气式飞机安全飞行一样。

我提出了“目标驱动架构”(Objective-Driven Architecture),核心思路是为系统设定清晰的目标和必要的安全边界,使其在既定范围内执行任务。智能本身并不会必然导致支配欲,这一点在人类社会中也有类似例子——并非所有聪明人都选择担任领导职位。

即便出现缺乏安全防护的AI系统,社会也能够通过研发更先进、具备完善安全机制的AI来抵消其潜在风险。从长远来看,社会会倾向于选择能够服务人类利益、与价值观契合的系统。

主持人:你认为AI将为社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杨立昆:AI可能像15世纪的印刷术一样,引发一场新的文艺复兴,放大人类智慧。这是一个值得乐观面对的前景,我希望能激励人们积极参与。

主持人:你在社交媒体上都做些什么?

杨立昆:我分享音乐、艺术以及有趣的动物视频,因为我对动物的智慧很好奇。我们常认为动物不聪明,但我们是否足够聪明去理解动物的智慧?

主持人:你现在住在纽约,最怀念法国的什么?

杨立昆:我怀念巴黎、家人、朋友,还有法国的文化和美食。我有四分之一阿尔萨斯血统,我的祖母来自阿尔萨斯,她1900年出生时那片地区属于德国。她说话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会做传统的阿尔萨斯酸菜火腿。这家餐厅的传统阿尔萨斯菜肴让我有些怀旧。

主持人:有什么让人意外的爱好吗?

杨立昆:我有很多爱好。我喜欢航海,这是从我父亲那里继承的。他是机械工程师,也是个发明家,这影响了我和哥哥都成为科学家。我们喜欢建造各种飞行器,比如飞机和直升机,飞上去,也会摔下来。我们喜欢造一些看似不可能飞的东西,这让我学会了不少工程知识。我还热爱音乐,品味很杂,喜欢古典音乐,尤其是巴洛克音乐,也喜欢斯特拉文斯基的现代古典音乐,以及50、60年代的爵士乐和当代爵士。

主持人:你对年轻人的寄语是什么?

杨立昆:不要被负面的、耸人听闻的故事吓倒,那些故事往往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或阻碍行动。相反,要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主动塑造你想要的未来。不要让任何人告诉你,你无法参与下一次重大创新,或小项目没有价值。只要是你相信且重要的想法,哪怕看似简单,也能改变世界。未来由你们来塑造,不是我,不是Meta,也不是当权者,而是你们。

本文来自“腾讯科技”,编译:无忌,编辑:海伦,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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