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克们”最后的时间，Jony Ive究竟要做什么

库克得为数千亿美元的商业找到平滑的桥梁；Jony Ive只需要去围绕ChatGPT，做一个优雅的设备。起点处，胜负已经决定了

最新一期的《经济学人》对库克和苹果做了两个特别不祥的譬喻：

第一则，是关于曾经人人爱戴的韦尔奇治下的通用集团，也就是GE。库克和苹果在从2011年到2022年当中，平均每天市值增长超过7亿美元，是段永平、巴菲特一众价值投资者的最爱。GE也曾经是段永平、张瑞敏、李东生、宁高宁等等一众，有追求的中国企业家的标杆。

GE新老交替，逐渐衰落。韦尔奇的追随者们，逐渐改变了口风，每个人似乎很早都看穿了韦尔奇和GE的弱点。库克像不像韦尔奇，苹果会不会变成又一个通用集团？

第二则，是曾经的手机霸主诺基亚。现在人人知道，诺基亚被苹果超过的故事。回到20年前，当乔布斯第一次推出iPhone的时候，中国的几位科技咨询公司的主要负责人，曾经公开表示过，乔布斯这款手机来晚了，诺基亚过于强大了。

几年后，当诺基亚被鲍尔默带领的微软买下，有记者在发布会现场问诺基亚CEO，你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误，沦落至此？

诺基亚CEO伤感到不能自已，流泪自问，诺基亚似乎没有犯过任何错误。2011年至今，库克犯过什么错误吗？库克带领的苹果会是又一个诺基亚吗？

苹果并未掉落，只是步履蹒跚

两个问题不只是针对库克和苹果的。余承东和华为手机，雷军和小米手机，沈炜和vivo，陈明永和OPPO，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的公司，到底像不像韦尔奇和诺基亚？

乔布斯的光环和对比之下，一直以来，库克都是被低估，甚至是污名的。在最新的《经济学人》的文章当中，库克依然被看作是一个“流程重于产品”的那个人。FT最近采访乔布斯的遗孀，以及Jony Ive，两人批评如今的硅谷文化，隐隐也有针对苹果，以及库克的意思。

库克肯定不是一个只懂流程，只懂供应链的人，他给苹果公司带来了更多的价值观念以及人性的光辉和色彩——环保、隐私、劳工保护等等。2016年的一场投资者分析师会议上，当有投资者对他对环保、隐私方面的投资，是否能为苹果带来收益的时候，库克罕见地爆粗口，让那些人走开。

但现在不是一个考验价值观的时候。几大刊物都先后披露了苹果在AI路径上的被动，其中着眼点都放在几个问题上，内部团队的配合问题，软件团队和AI团队的配合不够默契，相互之间并不融洽，直接导致AI大神John Giannandrea在苹果公司，严重水土不服，没有发挥水平。

此君缺席了最新的开发者大会，大概率要离开苹果。

现在，苹果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看起来无法正常推动AI版的Siri落地。苹果已经直接告诉MG Siegler，去年被隆重展示的苹果智能无法在年内推出。很难想象，这对苹果下半年即将发布的新产品周期，会意味着什么。

就像《智物》不停重复的，在苹果的产品模式的当中，iPhone、Mac、iPad就像是一件漂亮的外衣，软件才是苹果公司的灵魂所在。AI时代的问题是，现在最重要、最优雅，最有潜力不停发育的灵魂，是ChatGPT和DeepSeek这种大模型为内核的对话系统，而不再是谷歌竞价排名为内核的App Store，瀑布流APP、音乐视频推荐。

苹果的OS系统，不是以ChatGPT、DeepSeek为核心来搭建的。John Giannandrea离开，不能带走苹果AI战略方面的所有难题。

库克面临两条路径，一条是APP Store、谷歌搜索、游戏分成、广告业务，去年为苹果公司带来了960亿美元的收入，利润率超过80%，谷歌一家就向苹果支付了200亿美元。

手机和Killer APP，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坚强、甜蜜的狼狈关系。

另外一条，资本市场想看到的，被外界公认作为技术趋势的ChatGPT这种产品，会替代谷歌搜索，势必会影响到苹果的收入和利润。目前，还无法带来订阅、收费收入。

韦尔奇会怎么选？诺基亚的CEO会怎么选？余承东、雷军、沈炜、陈明永会怎么选？

目前为止，这几位CEO都先选择利润，看淡AI。理由极其简单，AI没有给手机产品型态带来太多的提升，不能让现有的手机卖得更多，更贵，也不能买到手机的用户，向其支付更多的使用费用。《智物》至少现场听到两位当事人，对动辄谈论AI战略的人出言批判。

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

作为外行人，之所以对这个话题无比着迷，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背景，就是《智物》团队曾经很早就听到了对这样一个技术趋势可能性的判断，AI为核心的硬件趋势注定到来，一个新的计算架构时代注定到来。早在iPhone的第一个10年末期的时候，就曾经有人提到了这样的思路和判断。

如今的几位手机CEO中，全部曾经将目光瞩目于此。可惜，他们至今没有一位愿意真正希望看到，这样一个趋势来到，成为现实。

非常有趣的现象，如今OpenAI的团队的语言表述，都接近于10年前《智物》所听到的趋势讲解，比如，《智物》不久前转述过OpenAI的首席运营官Lightcap，对Jony Ive团队所做的硬件有过一个描述，这是一个AI计算为底层架构的全新硬件，是一种更环境化、更个性化的设备。

近日，OpenAI公司首席财务官Sarah Friar在一个科技论坛上，也谈到了Jony Ive目前在做的硬件设备。她认为，这款新设备将会开启新的计算时代，就像图形界面对应的PC机时代，以及multi touch对应的移动互联网时代一样，新的AI交互对应AI计算的时代。

Sarah Friar提到：“多模态有全新的思考型态。我们先要让拇指闭嘴，让AI模型吸收我们听到的、看到的和谈论的信息。”

移动互联网时代，智能手机也吸收了用户听到的、看到的、谈论的信息。但是，智能手机制式作为一个口袋，存储而不做处理，尤其是不做主动处理。Jony Ive和Sam Altman，以及《智物》提到的10年前的中国团队，想要打开这个口袋，让数据流动起来，让模型去做聪明、主动处理。

Jony Ive和OpenAI的优势在于，可以从零到一去搭建一个新的平台，而不用顾忌到既有商业模式成功的负担。Jony Ive的新产品，不管是一台电脑，还是一个类似iPod的便携设备，还是一台汽车，它的核心是能为用户做事的大模型，而不是口袋。

这款新设备，对比iPhone、安卓，最大的变化和突破是，不会再有APP了。这是《智物》多年来一直讨论的话题，APP Store变成了大模型，其他可能的应用开发者变成了大模型之上的服务。最开始，OpenAI就给这些服务提供者一个新名词——middle layer，中间层。

OpenAI培育了一部分中间层，其中，包括电商、教育等等服务公司，也包括视频纪要整理、搜索等等。

Jony Ive要做的，是把ChatGPT和这些middle layer妥帖地包裹起来，就像东京羽田机场的服务员，为顾客包裹一块小礼物一样。让大模型和基于大模型的服务，穿上一件优雅的外衣。在这台新设备上，这些中间层都将会使用ChatGPT的算力引擎，而不会兼容DeepSeek、Gemini。

Gemini、DeepSeek也必然需要自己的外衣。谷歌战略性放弃安卓是必然的，DeepSeek出手去做自己的硬件，也是必然的。

Jony Ive的劣势在于，大模型还没有像移动互联网应用一样，吃掉整个世界，衣食住行，多数依然是移动互联网化的，而不是AI化的。这台设备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还是汽车，还不能做到太多。

就像2007年那台iPhone，原生新闻软件只有《金融时报》和《纽约时报》等几个应用，APP商店要一年之后，才能出现。

从现在开始，到AI服务真正普及，这是留给库克们的时间，也是智能手机行业最后的垃圾时间，不管如何努力，无关胜负。最优秀的人才，将会逐渐离开，也是硬件科技的末法时代。

几个月前，黄仁勋在印度的英伟达峰会上，曾经提到了一个有趣的说法：软件2.0，仔细看来，和Sam Altman和Jony Ive以及OpenAI的几位高管，所讨论的类似。更早的几年前，ARM公司的CEO在一次公开演讲当中，也描绘了所谓的计算架构的升级演进，软件的进化和网络的进化相伴进行。

设备再次进化

Jony Ive谈到了设备和人的关系，这是一个非常让人着迷的话题。马文·明斯基在他的三部曲当中，就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随着设备能力的进化，“机器”这个词本身不足以描述自身的能力。

但是，马老未能解释，更合适的词汇是什么。

如今，Jony Ive和Sam Altman就要做出一台这样的设备。在同FT的采访当中，Jony Ive不能免俗地再次引述乔布斯的话，“人类值得更好的”。Jony Ive不用像库克、余承东一样，去考虑销售更多的，更贵的。

至为遗憾的是，《智物》曾经寄望于中国黑马们，可惜，足够的战略眼光，和足够合适的战略资源，以及合适的品性，并没有同时出现。也曾经周转于豪门和没落贵族，回顾看去，业绩增长背后，并不一定是能力和境界的成长。

每个人成功的同时，都会为自己戴上沉重的手铐，放不下成功，无法从桎梏中脱身，苹果、华为和vivo，同此凉热，几位CEO能力和局限也都差不太多。

OpenAI的首席财务官Friar提到，Jony Ive团队的本事，不只是设计本身，还兼擅供应链，也就是制造。如果iPhone、安卓过时，让某些人引以为傲的制造业优势，也将荡然无存。这可能是比纯粹的芯片制程，更为重要的战略竞争。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智物科技评论”（ID：IntellegentThings），作者：智物，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