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瑞士“表王”家族：传承185年，独立家族式制表

「名表」百达翡丽拥有185年历史，这家位于瑞士日内瓦的名表已书写了超过三分之一的钟表历史。

自1839年百达翡丽诞生以来，它就一直为私人家族——斯特恩（ Stern)）家族所有，这在当下尤为珍贵。

其实，在半世纪以前，由家族子孙接管企业还是瑞士表业的一个传统，但在1975年-1985年间，许多家族企业「轰然倒塌」。

如今，像百达翡丽这样已传承至第四代的家族企业已非常少见，大部分的企业都只传至第二代，如肖邦(Chopard)、百年灵(Breitling)、尚维沙 (JeanRichard)、蕾蒙威(Raymond Weil)以及昆仑表(Corum)。

随着独立的家族经营公司从瑞士钟表界的消失，百达翡丽开始强调公司的多代家族经营性质，斯特恩家族认为这是其身份和成功的关键。

「我有四个孙子——最终会像他们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一样选择进入家族企业。」「我们希望将这项业务保留在家族手中，」斯特恩家族第三代菲利普·斯特恩如此说道。

本期，家办新智点将带您走进百达翡丽背后的斯特恩家族，看看这个百年家族成功的秘诀是什么，以及是如何做家族传承的。

百达翡丽的创建

百达翡丽的创始人并非斯特恩家族，而是安东尼·诺伯特·百达翡丽 (Antoine Norbert de Patek) ，后百达翡丽被斯特恩家族收购。

安东尼于1812 年生于波兰。16岁时，他加入了波兰第一步兵团，并参加了波俄战争，也称十一月起义（1830-1831年）。1831年，他获得了Virtuti Militari勋章，这是波兰因英雄行为而获得的最高军事勋章。

同年，波兰反抗俄罗斯占领军的起义被镇压，迫使安东尼和他的战友踏上了向西欧的「大移民」之路。安东尼最初定居在法国，但后来在法国政府（在俄罗斯大使馆的压力下）发布不利法令后被迫移居瑞士。

安东尼·诺伯特·百达翡丽和让·阿德里安·菲利普

正是在瑞士日内瓦，他对这座城市的制表传统以及雕刻师、珐琅师和珠宝师的艺术着迷。作为一名难民，安东尼寻求移民陪伴，并结识了捷克裔波兰制表师弗朗索瓦·恰佩克 (François Czapek)。

1839年，安东尼与朗索瓦·恰佩克和朗索瓦·恰佩克妻子的叔叔一起成立了Patek, Czapek & Cie – Fabricants à Genève。

公司从一开始就很成功，但后来安东尼和恰佩克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1844年，安东尼在法国巴黎工业博览会上结识了才华横溢的法国制表师让·阿德里安·菲利普 (Jean Adrien Philippe)后，于1845年中止了与恰佩克的合作关系，选择与让·阿德里安·菲利普以及第三位合伙人Vincent Gostkowski 成立了新公司Patek & Cie – Fabricants à Genève。1851年，公司更名为Patek, Philippe & Cie。

在公司中，菲利普担任技术总监，负责当前型号的制造、生产流程的持续改进以及新型号和机制的开发。

通过采用先进的生产工艺和创新营销方式，百达翡丽制造的手表很快跻身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手表之列。菲利普对无钥匙装置的发明极具远见，以至于今天的腕表上链装置仍然沿袭他的设计理念。两位创始人的雄心壮志也最终造就了今天备受尊敬的百达翡丽。

1875年，随着安东尼贫血症的恶化，他意识到自己是时候指定一位继承人了。为此，公司吸引了三位员工Cingria、Rouge和Köhn，他们向公司注资并成为制造厂的共同所有者。

1877年，安东尼去世，但其20岁的儿子却并不想进入公司。他放弃了所有的继承权，并靠着每年1万法郎的养老金，直到1927年去世。

1891年，时年已76岁的菲利普将其职位移交给了他最小的儿子约瑟夫·埃米尔·菲利普 (Joseph Emile Philippe)。同年，Köhn离开了公司，并由多年来监督生产的弗朗索瓦·安托万·孔蒂继任。

为确保公司在有限时间的合伙协议外能保持连续性，股东们决定于1901年采用迄今为止习惯的股份公司法律形式。“Patek Philippe & Cie”更名为“Ancienne Manufacture d'horlogerie Patek, Philippe & Cie, Société Anonyme”。

其股本达160万瑞士法郎，七位股东中有五位在董事会任职：A.Bénassy-Philippe 担任董事长，成员包括Jean Perrier、François Antoine Conty、Joseph Emile Philippe和Alfred G. Stein。后者管理着纽约办事处，百达翡丽手表通过该办事处在美国经销。

斯特恩家族时代的开始

1929年的华尔街崩盘，是美国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股市崩盘。它标志着影响世界十二年大萧条的开始。

老钟表制造商百达翡丽 (Patek, Philippe & Cie SA) 也未能幸免于难，订单枯竭，付款未能兑现。为避免被竞争对手收购，董事们联系了查尔斯·斯特恩（Charles Stern）和让·斯特恩（Jean Stern）兄弟。他们的公司Cadrans Stern Frères生产高品质表盘，并因此成为百达翡丽首选供应商之列。

Jean and Charles Stern

两家公司此前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出于保护和延续瑞士制表传统的愿望，斯特恩兄弟不仅帮助百达翡丽摆脱了困境，还于1932年入股该公司，并在一年内将其完全收购。

收购后，两兄弟并没有立刻成为百达翡丽的掌舵人，而是从日内瓦的另一家钟表公司挖来了受人尊敬的制表师和钟表专家让·普菲斯特（Jean Pfister）作为公司的CEO。而兄弟两人，其中一人选择经营百达翡丽，另一人将继续经营表盘工厂。

当家族接管百达翡丽时，查尔斯的儿子亨利·斯登 (Henri Stern) 时年21岁。当时，他在Stern Frères表盘工厂工作，除了协助父亲之外，他还成为了一名雕刻师。但是，他的愿望是加入手表公司。他游说父亲和叔叔让他转到百达翡丽。1935年，就在查尔斯任职百达翡丽董事长的时候，亨利也终于如愿所偿进入了百达翡丽成为父亲的助理。

1937年，查尔斯派亨利前往美国了解长期以来一直是百达翡丽大本营的美国市场，并担任美国百达翡丽公司 (Patek Philippe Incorporated of America) 的负责人。

他对美国这一重要市场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几个月来，我走遍了美国。我想我比普通美国人更了解这个国家。我每年有五到六个月的时间在路上，作为推销员，拜访客户或制造新产品.....每一次经历都帮助我了解和欣赏美国的生活方式。」

暂时返回瑞士后，1946年，亨利创办了自己的销售公司Henri Stern Watch Agency，作为百达翡丽手表在美国的唯一进口商和经销商。至今，它仍然是美国子公司的名称。

自1946 年起，纽约亨利的钟表代理公司Henri Stern Watch Agency负责百达翡丽和环球日内瓦 (Universal Genève) 手表在美国的经销。

1944年，随着查尔斯的去世，而让·普菲斯特也于1946年辞职。亨利随后在日内瓦度过了越来越多的时间，因其在新大陆所做的成功工作而以不同的方式获得了回报，并于1958年被任命为家族制表公司的总裁。

亨利·斯特恩

亨利在掌舵期间，一方面坚持传统，保存一些稀有且独特的计时装置 [老式]，另一方面也在不断创新。

该制造商精通固态计时电路，百达翡丽的电子部门成立于1946年，很快成为火车站和机场信息系统的领先供应商。1949年和1951年，百达翡丽获得了其专有的Gyromax摆轮专利，该摆轮允许仅通过改变摆轮的转动惯量来精确调节机芯的速率。

后百达翡丽通过不断创新，获得了许多专利，并推出了许多新款式的手表，包括「Beta 21」，这是第一款批量生产的瑞士手表石英机芯。

但创始人始终没有忘记「打造世界上最好、最美丽手表」的目标。与此同时，斯特恩家族的第三代成员也开始加入家族事业中。

亨利的儿子菲利普·斯特恩 (Philippe Stern) 出生于1938年，在美国度过了大部分童年。由于家族背景，菲利普对传统制造以及现代技术，还有家乡日内瓦都甚为了解。

尽管菲利普·斯特恩对百达翡丽很感兴趣，但还是选择了与信息技术相关的职业。但很快，他决定涉足家族企业。1964年，菲利普·斯特恩加入百达翡丽。他的父亲立即将他送往美国。他从Henri Stern Watch Agency的基层开始，学习如何给手表安装表带。当时在HSWA起步的还有一位名叫汉克·埃德尔曼 (Hank Edelman) 的年轻人。两人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该公司度过，汉克·埃德尔曼现任HSWA董事长。

菲利普·斯特恩于1966年底返回瑞士，开始学习钟表业务的其余部分。「渐渐地，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他说。「我真的很喜欢我所做的事情。我为此感到自豪。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做别的事情。」1977 年，在石英危机最严重的时期，菲利普·斯特恩开始接替父亲担任公司总裁。

凭借学到的计算机知识，菲利普·斯特恩对钟表行业迅速熟知。20世纪70年代，菲利普·斯特恩推出了新的一款全新腕表Nautilus Ref 3700/1A，其口号是：「世界上最昂贵的手表之一是由钢制成的」。作为菲利普·斯特恩的作品，据悉，鹦鹉螺腕表至今仍然是百达翡丽时计的经典和精髓。

1977年，菲利普·斯特恩被任命为百达翡丽CEO。

在经营上，菲利普·斯特恩认为，只有经典的机械表才能成为真正的高端产品，或者更好的是，成为艺术品和收藏品时，才有机会与更精确、更便宜的石英表竞争。于是，同年1977年，著名的超薄百达翡丽Calibre 240推出了。

与此同时，菲利普·斯特恩还招募大批工程师，带领百达翡丽从手工制造转变为工业制造。「凡是手工能比机器做得更好的事情，我们都会做。但当机器可以辅助人的工作时，我们就不会盲目固守传统了。」

1989 年，为纪念品牌诞生150周年，百达翡丽开发了世界上最复杂的便携式时计之一：拥有33项复杂功能的Calibre 89。

1996年，百达翡丽通过全新的国际形象宣传活动表达了「代代相传」的家族理念。它不断完善，并以其成功和所获得的奖项书写了钟表学和传播学的历史。它的口号是：「没人能拥有百达翡丽，只不过为下一代保管而已。」（“You never actually own a Patek Philippe. You merely look after it for the next ）generation.”）

家族第四代接班

当家族第四代掌门人蒂埃里·斯特恩 (Thierry Stern) 的父亲开始经营公司时，他才七岁。此时，祖父亨利·斯特恩升任董事长。「很幸运，」菲利普·斯特恩称，「蒂埃里一直想加入百达翡丽。即使当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就说，我想在百达翡丽工作。」

「我从来没有真正对做其他事情感到兴奋过，」蒂埃里说。「我一直都参与其中。就像你自己的家人一样。你觉得这是你必须继续做的事情。百达翡丽有很多不同的活动；总有一些事情是我想做的。你永远不会感到无聊。」

1992年，百达翡丽成为他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他在纽约的HSWA工作了两年，与汉克·埃德尔曼一起工作，学习美国市场，就像他的父亲和祖父所做的那样。在返回日内瓦百达翡丽总部之前，他还曾居住在德国。

2009年8月，蒂埃里·斯特恩（Thierry Stern）接替父亲担任公司总裁。

蒂埃里·斯特恩

1997年，他开始负责比荷卢市场两年。一年后，他被任命为创意总监。作为百达翡丽的董事，他为公司战略的制定做出了贡献，同时也逐渐接受指导最终有一天担任领导的职务。

在蒂埃里掌舵后，他的父亲菲利普·斯特恩成为名誉总裁，而克劳德·佩尼 (Claude Peny) 仍担任CEO。此后不久，他向百达翡丽印记颁发了书面和出版的指令，全面定义了百达翡丽的质量。蒂埃里和他的父亲菲利普·斯特恩都亲自参与了这部宪法的起草以及实施。

如今，百达翡丽是制表冠军联赛中的最强队伍，并且蒸蒸日上。每年有超过6.2万枚腕表离开日内瓦生产工厂，其中约9000枚配备石英机芯。据估计，这家家族企业的手表创收近20亿瑞士法郎。

百达翡丽博物馆

百达翡丽博物馆里陈列着许多历代珍品

此外，斯特恩家族还投资了建立了「百达翡丽博物馆」，该博物馆于2001年在日内瓦开业，旨在展示该品牌、其传承和制表历史。

如何守护家族企业？

蒂埃里曾表示，「我们是品牌的守护者，并且会及时照顾它。我们不是创始人，这个品牌在我们家族收购它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们从未试图将其打造为我们自己的品牌。」

尽管如此，该家族还是以三种独特的方式在百达翡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其中也为其他家族企业提供了有益的经验教训。

第一，清晰的品牌定位，质量而非数量。

瑞士钟表业竞争激烈。它包括约600家不同的公司，其中许多公司瞄准手表价格超过3000瑞士法郎的奢侈品市场。斯特恩家族决心让百达翡丽作为「超奢华」品牌保持在奢侈品领域的顶尖地位，以其卓越、传统、定价和针对高净值客户的高度选择性分销而著称。

对于某些百达翡丽型号，这些顾客必须申请购买手表，有时需要等待几年才能收到。「我们对销量不感兴趣，而是对价值增长感兴趣，并且正在限制我们的年销售额，」蒂埃里说。他也不想冒险通过引入品牌延伸和授权业务来稀释百达翡丽品牌的价值。

第二，家族成员直接参与业务。

斯特恩家族一直亲自参与业务。他们不仅担任首席执行官、董事长和董事会成员，而且还参与运营。

「只有了解业务并且言出必行，你才能发挥领导作用。你必须真正地生活，而不仅仅是假装这样做。」蒂埃里表示。

对此，蒂埃里夫妇认为，自下而上学习业务、自内而外学习产品是家族成功的秘诀之一，也是家族企业的优势之一。「我们一开始并不仅仅只是在学校学习并专注于财务方面，」蒂埃里称，「我们都是从产品内部开始的，了解如何生产出优质的产品。对我来说，这是主要的区别。」

蒂埃里的妻子桑德琳 (Sandrine) 自1996年以来一直在百达翡丽 (Patek Philippe) 工作，目前领导创意部门，而他的妹妹则在该公司位于日内瓦的旗舰店工作。而蒂埃里则拥有钟表技术专业知识，并密切参与公司产品的开发和设计。

家族成员通过经常与客户、零售商和员工会面以及参加公司活动和贸易展览来打造品牌。蒂埃里与他的父亲则经常一起出现在该品牌的广告和形象活动中。

家族第三代菲利普·斯特恩称，「我们了解制表业。有时我们会惊讶地看到工厂的总裁或大厂长，他们并不真正知道手表是什么。他们对香水、香槟了解很多，也许他们是非常优秀的经理，但他们对手表了解不多，真的。」

第三，不「逼」下一代。

目前，菲利普·斯特恩仍担任公司名誉董事长。

「我感到自豪的是，在我和父亲之间的过渡期间，没有人意识到'领导层发生了变化'。我们保持相同的策略和沟通，相同类型的产品。我们保留了我们的灵魂，」蒂埃里表示。

在下一代传承上，蒂埃里希望他的儿子和他们的堂兄弟姐妹在决定他们未来是否会捍卫百达翡丽品牌方面的角色之前，能够拥抱他自己对制表业的热情。

「作为父亲，我的角色是教导他们正确的价值观，但参与其中需要由他们自己决定，」他说。在斯特恩家族，没有人会强迫下一代继承家业，而是通过耳濡目染的方式，让他们内心真正喜欢制表事业。

蒂埃里会有意识培养孩子们对表业的热爱。除经常带孩子们参加巴塞尔钟表展等活动外，他还要仍孩子们分辨「创造财富」和「拥有财富」之间的区别。

虽然，孩子们会和蒂埃里坐头等舱，入住高级商务酒店，但蒂埃里会常常告诉他们，「你现在过的生活是我创造的，而不是你拥有的。你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取这样的生活。」

虽然蒂埃里常常看到身边的朋友会在孩子18岁时给他们买一辆法拉利，但他认为「这太危险了」。斯特恩家族对豪华生活并不「执着」。菲利普·斯特恩平时穿的西装，口袋会因穿久而磨损，却舍不得扔掉。尽管百达翡丽有上千枚奢华的手表，但他只戴同一枚。

虽然距离蒂埃里退休还有很长的时间，但他的两个儿子代表了瑞士家族企业的第五代。

目前，蒂埃里的小儿子刚开始在制表学校学习，就像自己年轻时一样。「他自己做了决定，他很享受这个决定。」而大儿子则对酒店管理更为感兴趣，蒂埃里表示，他不会强迫任何人进入这个行业。「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必须决定他们想做什么。我不帮助他们。我养孩子不是为了让他们接管百达翡丽。」

目前，斯特恩家族面临的一项挑战是，如何在一家近年来取得了非凡增长的公司中保持家族企业的经营方式。「这变得越来越困难，」蒂埃里表示，「公司以前有150人。现在你必须再加一个零。」「今天它是一个大型组织」。现在百达翡丽每年的手表产量约为4.2万只。

斯特恩家族指出，「我们现在生产的零件越来越多，因为我们生产的零件越来越复杂。我们普通的手表机芯有160个零件，年历(机芯)有300个部件，万年历有325个。所以，实际上，我们生产的零件可能是五年前的四倍多。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机器，我们生产更多的零件，但最终它仍然是一块手表。」

关于家族是否会出售公司的问题，斯特恩家族回忆道，当家族于1996年在Plan-les-Ouates建造新工厂时，有传言称想出售公司。「偶尔总会有一些聪明人说，‘好吧，百达翡丽不会继续是家族企业，它会以我不知道多少亿的价格出售。’」但他们都明确表示，出售是不可想象的。「它确实是你家庭的一部分，」菲利普·斯特恩说，「如果你卖掉它，你会感到完全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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