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胜巨头：两个好朋友是如何成功“击败”亚马逊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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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几十年来，美国工人不断遭受挫折。如今的美国工会化浪潮正鼓舞着许多草根工人。资本主义危机在不断压垮工人，他们希望组织成立独立的工会，来为自己谋取更多的权益。这篇文章来自编译，文中介绍了两个好朋友在全美首次成功发起成立亚马逊工会的故事。由于篇幅问题，文章已拆分为上下两篇。
穿红色街头服饰的克里斯蒂安·斯莫尔斯（Christian Smalls）及左边的德里克·帕尔默（Derrick Palmer）在投票取得胜利后在街头庆祝。图片来源：DeSean McClinton-Holland
新冠疫情大流行开始后没多久，有一位名叫克里斯蒂安·斯莫尔斯（Christian Smalls）的亚马逊工人以自己所在的订单履行中心的安全工作条件为由，策划了一场小规模但足够引起恐慌的罢工活动。当时，他所在的订单履行中心也是亚马逊在纽约市开设的唯一一个订单履行中心。在了解到斯莫尔斯策划的活动后，亚马逊也悄悄地行动了起来。
该公司随即成立了一个涉及 10 个部门的反应小组，其中包括通过全球情报计划（Global Intelligence Program）招募的主要由退伍军人组成的安保部门。根据新公布的法庭文件，该公司任命了一名“事件指挥官”，并严格执行《抗议反应手册》（Protest Response Playbook）和《劳工活动手册》（Labor Activity Playbook）来避免“业务中断”。
最后，收到罢工抗议通知的高管（其中包括 11 位副总裁）比参加这次罢工抗议的工人还多。亚马逊首席律师在一封误发给 1000 多名员工的电子邮件中，用“不聪明、不善言辞”等词汇来描述斯莫尔斯，还建议要让斯莫尔斯在这件事情上“出尽风头”。随后，亚马逊表示，斯莫尔斯的这一行为违反了防疫隔离政策，并因此决定解雇他。
在解雇和抹黑斯莫尔斯的过程中，亚马逊主要靠的是让其在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强硬手段。然而，4 月 1 日，斯莫尔斯等人成功地成立了美国第一个亚马逊工会，这也被视作是一场劳工界里程碑式的胜利。
译者注：这场胜利之所以具有里程碑意义，是因为这是亚马逊近 28 年历史上的首次“纯草根运动”取得的胜利（之前也有尝试发起建立工会的案例，但最终均以失败告终）。
斯莫尔斯被辞退后，他和他在仓库里最好的朋友德里克·帕尔默（Derrick Palmer）就决定要成立亚马逊工会。亚马逊是美国第二大私营雇主，全美在职员工共计约 110 万人。在斯莫尔斯被辞退前的 11 个月里，他和帕尔默与越来越多的同事集结在一起，在没有任何全国性劳工组织支持的情况下，公然向亚马逊发起了对抗。
亚马逊在纽约市的订单履行中心位于斯塔滕岛（Staten Island）。由于靠近肯尼迪国际机场（John F. Kennedy International Airport），该中心也被称为 JFK8 中心。
在 JFK8 中心外的公共汽车站，斯莫尔斯等人生起篝火，为等待在黎明前回家的同事取暖。他们在短视频平台 TikTok 上传视频，向整个城市的工人宣传他们希望实现的目标。帕尔默还把自制的烤通心粉带到了现场，还有一些参与者为了吸引移民工人的加入，还自带了墨西哥酥皮饺和西非米饭。在现场，他们还设立了“免费大麻和食物”的标志。
据斯莫尔斯称，工会共计花费了 12 万美元，这些资金都是通过众筹平台 GoFundMe 募集而来的。“最开始，除了两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帐篷，我们什么都没有。”斯莫尔斯回忆说。据联邦文件，亚马逊去年仅在全国范围内的反工会咨询方面就花费了 430 多万美元。
关于成立工会的投票反映出这是一个工人力量不断上升的时代。自去年底以来，许多星巴克门店的员工也在发起投票并决定成立工会。然而，拥有近八千名工人的 JFK8 中心是亚马逊的标志性仓库之一，可以说是其通往最重要市场的最重要渠道。
亚马逊 JFK8 订单履行中心。图片来源：Dave Sanders
多年来，亚马逊一直在与发起成立工会这股力量作斗争，认为这是对其商业模式的严重威胁。它将包裹快速配送到终端消费者手中的能力，主要建立在一个庞大的人工产业链，所有工人的日常工作都遭到密切监视，导致工人在岗期间每一秒钟都不敢怠慢。
没有人知道，如果新成立的工会试图改变这种模式或扰乱现有运营方式，或者他们成立的工会在全美 1000 多个亚马逊订单履行中心和其他工作场所复制出来的话，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在亚马逊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斯莫尔斯等人可谓是以铢称镒。幸运的是，他们在文化方面还是有一定的优势。在劳动力市场紧缩的背景下，拜登总统领导下的美国国家劳工关系委员会（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Board）在执行劳动法方面被赋予真正的权利，这使得斯莫尔斯等人深受鼓舞，从而做出了有利于他们自身的关键决定。
在这之前，亚马逊也有工人代表从外部发起组建亚马逊工会，但最后均以失败告终。最近一次失败是在去年年初，当时，亚马逊阿拉巴马州贝瑟默（Bessemer）的仓储工人以压倒性的多数投票反对成立附属于传统工会的亚马逊工会。相比之下，如草根般顽强地从亚马逊内部发起的新一代低预算工会则有明显的优势。
贾斯汀·麦迪娜（Justine Medina）是亚马逊的一名装箱工，也是 JFK8 中心工会发起人之一。4 月 1 日，她和数千名仓储工人一道，见证了投票成立亚马逊第一个工会这一重要时刻。“我认为这对劳工运动将起到翻天覆地的影响。”麦迪娜说。
美国空中服务员工会（Flight Attendants Union）主席莎拉·纳尔逊（Sara Nelson）表示，未来的工会成立“绝对不是人们从外部引入供大家遵守的组织计划，这只可能是从内部而起。”
如今，新成立的 JFK8 工会和亚马逊都面临着紧迫的问题。由于缺乏传统的基础设施、经验或领导力，该工会可能会面对一场关于投票的法律战和具有挑战性的合同谈判。亚马逊则不得不重新考虑其部分策略，并解决使其遭受如此大败的潜在劳工不满情绪。
在投票成立亚马逊工会当日，斯莫尔斯似乎对未来的任务毫不畏惧。他在 Twitter 上写道，“亚马逊想让我在发起成立工会这件事情上‘出尽风头’，让我成为大家的眼中钉。事实证明，它并没有得逞。”
罢工抗议
2018 年，当亚马逊开设 JFK8 这一大型订单履行中心时，该公司既保持着对纽约这个美国最重要消费市场的极大兴趣，同时也存有一定的警惕。随后，零售、批发和百货商店工人工会（Retail, Wholesale and Department Store Union）公布了一个大胆的目标：让 JFK8 成为全国第一个有工会组织的亚马逊仓库。
没过多久，亚马逊就撤销了其高调吹捧的在 JFK8 所在城市纽约设立第二总部的计划。其中，亚马逊考虑的因素主要包括，一部分人认为，亚马逊作为美国顶级科技巨头，不需要也不值得公共补贴。但是，成立 JFK8 工会的计划没有任何进展。在劳工界，许多人都认为，亚马逊营收过高，其策略又过于强硬，因此，成立工会不可能成功。
2020 年 3 月，当 JFK8 中心出现首批新冠病毒确诊病例后，斯莫尔斯和帕尔默以安全问题为由向管理人员提出质疑。据最新公布的法庭记录，多位管理人员表示，工人们越来越担心感染率上升，他们觉得，亚马逊没有及时让他们知道内部有关确诊病例的情况。
然而，亚马逊拒绝因此而暂停运营，并表示其已经采取了“极端措施”来保障工人的安全。这场大流行的出现，让 JFK8 中心成为整座城市的一条生命线。随着纽约市进入封锁状态，该中心通过轮班倒的方式保持全天候运作，并通过卡车车队为整座城市运送物资。
2020 年 3 月，亚马逊 JFK8 中心外的罢工抗议活动。图片来源：Spencer Platt/Getty Images
就在那个三月，当亚马逊决定解雇斯莫尔斯时，JFK8 中心人力资源部门的两位员工对解雇他的做法提出了质疑。“怎么可以这样做！”其中一个人写道。她还提到，斯莫尔斯只是一名基层员工，平时待人友好，并且严格遵守保持社交距离的规则。她表示，解雇斯莫尔斯可能是“是一种报复”。
被解雇后，亚马逊首席律师在误发邮件中对斯莫尔斯的名誉造成污蔑（虽然事后有向他正式道歉），再加上亚马逊还解雇了另一位抗议者。因此，斯莫尔斯和帕尔默决心采取行动。
斯莫尔斯直言不讳，帕尔默深思熟虑。他们都是来自新泽西州的黑人，年龄相仿（当时 31 岁，现在 33 岁）。两人都从社区大学辍学，在亚马逊绩效考核中得分较高并以此为荣。此外，两人之前都还希望能够在公司内部实现晋升。
后来，他们不得不制定新的计划。帕尔默将继续留在 JFK8 中心工作，以便更好地从内部做出改变。
2021 年初，两人开启了一场公路旅行，目的地是亚马逊在阿拉巴马州贝瑟的仓库。当工人们计划在那里投票发起成立工会时，两人都想去见证这一时刻。然而，他们却发现，之前对 JFK8 感兴趣的零售、批发和百货商店工人工会的组织者并不太欢迎他们的到来。在他们两人眼中，这些人更像是闯入亚马逊社区的外来者。
到了四月，美国国家劳工关系委员会宣布亚马逊仓储工人在贝瑟默的工会投票结果：738 票赞成，1798 票反对。随后，斯莫尔斯和帕尔默宣布他们将发起成立亚马逊工会。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他们的计划。连零售、批发和百货商店工人工会这样资金更充足、经验更丰富的组织者都没能成功成立工会，他们两个人有可能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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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俊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