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大事件 | “金融女皇”时代来了，耶伦能否引领美国经济走出疫情阴影

文 | 高铂宁

编辑 | 潘心怡

毫无悬念，75岁的珍妮特·耶伦获得了参议院的压倒性票数，成为美国史上第一位女性财政部长。这是耶伦第二次创造历史，7年前她曾成为美国第一位女性美联储主席。

反对票均来自前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所在的共和党，他们的担忧集中在未来的抗疫援助计划、税收和支出计划上。

不过，这些担忧在现在的美国经济的挣扎面前是那样微不足道，走向困境还是陷入漫长的衰退，很可能和这位新任财长的决策有关。

有趣的地方在于，算上欧央行主席拉加德、 IMF总裁格奥尔基耶娃 ，以及最有希望接替鲍威尔美联储主席位子的布雷纳德，一个属于“金融女皇”的时代呼之欲出。

暂且不论她们的立场，经历了太多“刚性碰撞”后，或许当下的世界更需要一些柔和的形象。

耶伦再次登上美国政坛，将给美国甚至世界带来什么？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通过了解“耶伦是谁”，也许能在她过往的履历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个错误的预言

“我会说再也不会发生金融危机了吗？要说永远不会，可能太夸张了。但是，我确实认为我们要安全得多。希望金融危机不会在我们这一生出现，我也不相信还会发生金融危机。”

在2017年一场关于全球经济问题的问答中，时任美联储主席的珍妮特·耶伦这样说。当时，刚刚支撑美联储度过金融海啸余波之后的耶伦，并不“相信”下一场金融危机将会到来。

耶伦随后解释说，在2008年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之后，各国采取了一系列保障措施：以美联储为例，每年一度的压力风险测试会模拟类似危机发生时的情况，包括股市大幅波动、房价急跌和失业率下降等。在这些保障措施下，全球金融体系的架构发生了变化，安全性比过去明显上升。

令人扼腕的是，“再无危机”的愿景并未实现。仅在这场问答的三年后，黑天鹅事件频发，到2020年三月，新冠疫情暴发给金融市场带来的恐慌情绪蔓延至美股市场，美股剧烈震荡，前所未有地接连出现四次熔断。

此时，耶伦已从美联储卸任两年，不过仍活跃于经济领域。在接受CNBC采访时，她表示，新冠疫情对经济造成了“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破坏性的打击”。

全球经济再陷泥潭，美国的利率处于历史最低水平，联邦债务在美国GDP所占的份额是二战结束以来最高值。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参议院正式通过耶伦新任财政部长的任命。选择曾经力挽狂澜的耶伦来接棒姆努钦，也是美国新任总统拜登的一种表态，以示本届政府已决心解除新冠疫情所带来的经济危机。

在耶伦之前，许多美国财长出身于华尔街，而她既没有在财政部也没有在华尔街工作过——她此前在美联储任职多年，更早的职业背景是宏观经济学和公共政策方面的研究。

1994年，耶伦成为了美联储委员会委员，3年后进入克林顿的智囊团，任职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2004年成为旧金山联储行长。2010年，任职美联储副主席。2014年，耶伦成为美联储的第一位女性主席。经《华尔街日报》复盘，她是史上美联储决策层中对经济发展趋势预测最准确的人。

如果2016年美国大选的胜利者不是特朗普，耶伦很可能依然稳坐美联储主席的席位。2018年，特朗普打破了美国三十多年来的传统，未在她的第一任期结束后重新任命耶伦。尽管担任美联储主席只有短短四年，耶伦在任内达成的成就足以令她名留青史：帮助美国走出金融危机。

了解耶伦，从她的决策倾向开始

成为财政部长的耶伦会在新职位上做出何种决策，对世界经济施加什么样的影响呢？

经济理念

耶伦是众所周知的“鸽派”和一个典型的凯恩斯主义者，长期关注劳动力市场。在担任美联储主席期间，她坚持认为，美联储应同时重视就业率和通货膨胀，国家有责任解决贫困和不平等问题。2016年，她承认少数族裔家庭与白人家庭的经济水平并不均衡，并强调美联储对不平等问题的认识对于经济建设至关重要；这些理念也决定了她身处决策层会给出的方案。

美元价值由市场决定

过去几年中，特朗普和姆努钦都曾表示，美元贬值利于美国的出口，而美元升值可能会对经济产生负面影响。

根据彭博美元指数，2020年内，美元下跌了4.3％，是过去十年中的第二大跌幅。这给美国的对外贸易带来了一定竞争优势，但也引发了贸易伙伴的忧虑。此外，姆努钦任期内，除了将多个国家列为汇率操纵国，还设立了“汇率操纵国观察名单”。这一史无前例的举动，也使人们更加关注耶伦接下来的动向。

如今，作为财政部长，耶伦不会萧规曹随。在1月18日的参议院提名听证会上，耶伦直言，美国未来不会压低美元汇率。

实施积极的美元政策，既是基于她的经济理念，也是出于保护贸易伙伴关系的需要。2019年，耶伦曾说，“定义一个国家何时博弈其货币以获取贸易优势，非常困难，也非常危险。”克林顿时期的财政部长Larry Summers也曾建议，耶伦应及时发声反对美元贬值：美元在全球金融体系中起到主导作用，“主动贬值或对美元漠不关心是不明智的。”

金融监管趋向严格

过去，耶伦一向不惧打击金融部门的不良行为。在她美联储主席任期即将结束的几个小时前，由于富国银行未经允许给数百万客户开设新帐户等违规行为，耶伦对其开设了美国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资产增长禁令，从而限制了富国银行的增长。

她对金融监管的态度与过去四年来华府的态度完全不同。

此前，特朗普多次批评美国金融危机后推出的监管法规《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Frank Act），称其为“灾难”。在特朗普任期内，该法案创建的监管机构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FPB）的职权被严重削弱。

耶伦则将这项法案描述为“一张有缺陷但有效的路线图”。在纪念法案通过十周年的研讨会上，耶伦还暗示，复苏美国经济需要“新的《多德-弗兰克法案》”来应对金融领域存在的问题。

随着当年起草《多德-弗兰克法案》的加里·根斯勒被任命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市场预期，拜登政府将对金融业实施更加严格的监督，而成为财政部长的耶伦，有实权去强化金融监管。

大规模刺激即将到来

尽管耶伦已多次表态希望加强金融监管，华尔街仍然为她的提名而庆祝了一番：在提名传闻首次爆出的那一天，美股冲上了三万点。

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教授梁亚滨表示，市场剧烈走高的原因是，投资者相信耶伦出任财政部长肯定会缓解财政部和美联储的矛盾。根据她的个人经历和经济理念，在当前情况下肯定倾向于继续发挥政府作用。

新冠疫情暴发后，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联合出台了大量救市措施，美联储大幅降息，扩张国债购买规模，释放流动性。

如今，新任总统拜登又计划实施1.9万亿美元的财政刺激政策，赤字即将激增。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拜登在大选期间提出的计划还包括升级美国的基础设施、重视气候危机等等，都是“烧钱”的项目。

可以预见的是，债务水平将因此大幅增加，而目前，美联储已经成为美国国债的最大持有者。布什时期的财政部长Hank Paulson对这一趋势警告称： “降低美国债务上升的速度至关重要。否则，美元最终将贬值，那时华府将无法支付任何账单。”

在政府债务与财政刺激措施之间进行抉择，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美联储的多年工作使她有第一手经验：加息太快，则经济停滞，降息太快，则通胀飙升。

关于财政刺激与债务水平的矛盾，耶伦在参议院的提名听证会上给出了答案。耶伦表示，拜登团队考虑了赤字情况，但现在利率正处在历史低位，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进行大规模刺激（“act big”），此举远远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