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达贝斯的桥上,偶遇基努·里维斯拍戏

36氪的朋友们·2025年12月19日 11:24
在布达佩斯,有七座桥梁横跨多瑙河。

记得多年前第一次去布达佩斯时,酒店就在链子桥不远处。这座桥被视为布达佩斯多瑙河段上最美的桥梁,也是布达佩斯夜景的联接者,连接着布达和佩斯,也是无数游客探访布达佩斯的起点。

我也并不例外,但从链子桥往返布达和佩斯的次数却仅限于那一次,之后每次来布达佩斯,我都会尝试走其他桥梁,每座桥上所见到的多瑙河风景都各不相同。

在布达佩斯,有七座桥梁横跨多瑙河,从北到南依次为建于1950年的阿尔帕德桥,建于1901年、二战期间被毁、1948年重建的玛格丽特桥,建于1849年、毁于二战、1949年重建的链子桥,1903年竣工、二战期间被德军毁掉,1964年以新桥取代的伊丽莎白桥,1896年开通、1989年以新艺术风格重建的自由桥,1937年竣工、毁于二战、1952年重建的佩托菲桥和1995年竣工的拉科齐桥。

对于游客来说,恰好位于布达城堡下、佩斯中心区这一河段区域的三座大桥——链子桥、伊丽莎白桥和自由桥,不但入镜频率最高,也是“必经之路”。

链子桥的“真名”是塞切尼桥,以纪念大桥建设的主要动议者伊斯特万·塞切尼伯爵。它由英国工程师威廉·蒂尔尼·克拉克设计,苏格兰工程师亚当·克拉克主持建造,是匈牙利第一座横跨多瑙河的永久性桥梁。在佩斯一侧,它紧挨着塞切尼广场,毗邻格雷沙姆宫和匈牙利科学院,在布达一侧,它直面亚当克拉克广场,靠近城堡山缆车站。

链子桥靠近布达一端的地基底座上,刻着一个名字——乔治斯·西纳斯 (Georgios Sinas),这位希腊商人是链子桥建设的主要出资者。靠近佩斯一端则有一块牌匾,写有“为了纪念威廉·蒂尔尼·克拉克设计的仅有的两座幸存的桥梁:布达佩斯多瑙河上的塞切尼链桥和英国马洛泰晤士河上的吊桥”的字样。

202米的跨度,使得链子桥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桥梁跨度之一。桥台上的狮子极为威严,由雕塑家雅诺斯·马沙尔科所雕刻,安装于1852年。

链子桥的美,使之成为许多电影、电视剧和音乐MV的取景地,特技飞行员也喜欢在这里表演。

有趣的是,2025年春节期间,我在佩斯闲逛时,在多瑙河畔偶遇凑热闹的人群。起初不知道这么多人在扎堆看什么,走过去才发现直升机在河面上盘旋,有人在链子桥顶“吊威也”。查了一下当地新闻才知道,基努·里维斯正在那里拍摄电影,但电影名字仍在保密中。直至今天,我仍然不知道基努·里维斯在拍哪一出电影,并无任何资料。但当时远远望见的场景相当震撼,演员要从桥顶端跑下来,感觉相当危险。

佩斯一侧围观链子桥拍电影

站在链子桥上回望布达,不仅仅可以见到城堡区,还能见到布达的最高点——盖莱特山,在这里可以一览多瑙河两岸风光。1947年,在苏联当局授意下,匈牙利政府曾在山顶建了一座纪念碑,以感谢苏军对匈牙利的解放。这座纪念碑的主体是一座高举一片象征自由的棕榈叶的女性铜像,被当地人称为“自由女神像”,前面还曾有一座手持红旗的苏联士兵铜像。1956年匈牙利事件爆发时,愤怒的人们推倒了士兵铜像,却留下了自由女神像,这显然也是匈牙利人的诉求,只是那时的他们无法挣脱牢笼。

我最喜欢的作家马洛伊·山多尔,对布达佩斯人的困境显然有着极深的理解,因为他见证了这段历史跌宕,并以流亡为回应。

第一次去布达佩斯时,我曾在黄昏时经过玛格丽特桥,半途走入位于多瑙河上的玛格丽特岛。

玛格丽特桥由法国工程师欧内斯特·古安设计,是布达佩斯继链子桥之后的第二座永久性桥梁。大桥本身乏善可陈,但玛格丽特岛却是布达佩斯不可错过之地。

面积接近1平方公里的玛格丽特岛,位于布达佩斯市中心的多瑙河中部,小岛大多数范围被景观公园覆盖。12世纪,圣约翰骑士团曾居住在岛上,此后,小岛作为重要的宗教中心存在。它得名于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的女儿玛格丽特,1242年出生的玛格丽特,曾在岛上的多米尼加修道院居住,1270年去世。如今岛上仍有13世纪的方济各会教堂、多米尼加教堂和修道院遗址。

布达佩斯被奥斯曼人侵占后,修士修女只能逃离,岛上的建筑物被毁。18世纪,它成为当地人的度假胜地,1908年被改造为公共花园。如今,岛上有小型动物园、音乐喷泉,还有一座建于1911年、以新艺术风格呈现的八角形水塔。

马洛伊·山多尔最爱在玛格丽特岛流连。1900年出生的马洛伊·山多尔,以《一个市民的自白》记录市民阶层的种种生活。但他在那个跌宕的大时代里,最终成为市民阶层的叛逆者,并最终成为流亡者。正如他所言:“那条从世界通向我们自己的道路,漫长而坎坷,充满了这样折磨人的歧途,我们只在很久之后才懂得它的意义与意味。”

有人曾这样写道:“(马洛伊)预见了自己的后60年,预见了包括索尔仁尼琴、纳博科夫、布罗茨基、米沃什、昆德拉、史沃克莱茨基、卡达莱、贡布罗维奇、马内阿、温茨洛瓦、埃里亚德、齐奥朗和赫塔·米勒等在内的一大批东欧作家共同的命运,准确地说,是共同的选择。”

这个选择是流亡。但马洛伊并不一样,因为他选择了主动流亡,他所要逃离的并不是(或者说“ 并不仅仅是”)专制统治与迫害,而是所有束缚自由的体制与观念。 

1918年,18岁的马洛伊应征入伍,但因为身体羸弱未被录取。这当然不是坏事,因为应征入伍者多半成了一战炮灰。他随之进入布达佩斯的帕兹玛尼大学法律系读书,一年后转入文学系,接连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并出版了第一部诗集《记忆书》。

也是在这期间,还不满20岁的马洛伊选择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逃离。1919年10月,为了远离布达佩斯的革命风暴和他并不喜欢的家族阶级,他前往德国。这似乎预示了他日后的人生道路,他不愿成为一个既得利益者,也厌恶革命,作为一个纯粹的自由主义者,他偏偏未能生活在十九世纪末的田园牧歌中,等待他的唯有流亡。

在德国,他结识了妻子罗拉,从此厮守63年。婚后第一年,他们习惯的贵族化生活方式与德国已告崩溃的经济显然无法兼容,以至于他们自己也潦倒不堪,无暇写作。于是他们移居巴黎。但在巴黎的六年间,马洛伊始终未能融入。之后,他游历佛罗伦萨、威尼斯、大马士革、耶路撒冷、黎巴嫩和伦敦,直至1928年,去国十年、已从青春少年步入中年的他决定重返祖国。只是,祖国到底在哪里呢?奥匈帝国已经瓦解,根据1920 年签订的《特里亚农条约》,他的故乡科希策也被划入捷克斯洛伐克。于是,他选择了布达佩斯。

下决心之前,他写道:“有什么东西结束了,获得了某种形式,一个生命的阶段载满了记忆,悄然流逝。我应该走向另一个现实,走向‘小世界’,选择角色,开始日常的絮叨,某种简单而永恒的对话,我的个体生命与命运的对话;这个对话我只能在家乡进行,用匈牙利语。我从蒙特勒写了一封信,我决定回家。”

这十年的漂泊也构成了《一个市民的自白》的第二部分。这是一战后与二战前的欧洲,动荡复杂,马洛伊则在辗转中成长。

1928年至1948年,马洛伊告别了青春时代的漂泊生活,一直生活在匈牙利。在布达佩斯期间,他始终居住在布达的一个偏僻街区。在他看来,佩斯的精英阶层实质上粗鄙市侩,与自己格格不入。反倒是布达,那阴暗破旧的公寓,配上他从巴黎搬回的旧家具,还有满室藏书,就构成了他满意的生活。在公寓对面的小咖啡馆里,他写出了自己的一部部名作——1928年出版长篇小说《宝贝,我的初恋》,1930年出版小说《反叛者》,1934年到1935年间,完成了自传体小说《一个市民的自白》,1942年完成并出版了《烛烬》……他以文字对抗世俗,他还说:“我写书,是给命运纳税。”

在那个政治侵袭生活、战争阴云愈发靠近的年代里,如马洛伊这样的知名作家,必是各种政治力量拉拢的对象,但马洛伊的贵族气质、不羁个性和自由主义思想,使得他无法与任何一种“主流文化”靠近,因此,他成为了左右翼共同的敌人。

1944年3月19日,匈牙利沦陷,视之为耻辱的马洛伊于三日后同妻子前往附近小村避难。1945年2月,马洛伊在布达佩斯所居住的那栋公寓大楼被炸成废墟,留在那里的藏书付之一炬。他喜欢的布达与他不喜欢的佩斯,都在轰炸中千疮百孔。

二战后,苏联掌控了匈牙利乃至整个政治概念的东欧,马洛伊再次成为拉拢对象,当局希望他出任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友好协会主席。马洛伊不但表示拒绝,还坦言“恐怖从法西斯那里学到了一切:最终,没有人从中吸取经验”,甚至退出友好协会以示抗议。也正因此,他理所当然被斥为“与新社会格格不入的资产阶级残渣”。

这似乎是一种循环——各方势力都想拉拢他,在被拒绝后又开始打压他。1947年,他被授予匈牙利科学院院士头衔,当局并不情愿这样做,只是马洛伊名气太大,不给头衔实在说不过去。伴随着院士头衔的,是种种令马洛伊无法容忍的压制。次年8月,他被迫踏上流亡之路,永远离开匈牙利。

他的第一站是瑞士,匈牙利使馆的工作人员问他:“您是左派的自由主义作家,现在您想要的已经得到了95%,为什么还要离开?”马洛伊的回答是:“为了那5%。”

其实,这5%就是全部吧,也就是马洛伊一生所追求的自由。此后,他辗转瑞士、意大利和美国。其间完成了《土地,土地……!》,它也被视为《一个市民的自白》的第四部分。至于第三部分,原本只在马洛伊的日记里提到,后来才发现其手稿,2013年以《我本想沉默》之名于匈牙利出版。

在《土地,土地……!》中,马洛伊这样写道:“我之所以必须离开,并不仅仅因为他们不允许我自由地写作,更因为他们不允许我自由地沉默。”

有草地和树林,还有两家酒店的玛格丽特岛,是布达佩斯人的乐园。草地上和小岛堤坝上坐满了人,聊天或嬉戏。大桥的另一侧,是多瑙河畔最雄伟的建筑——匈牙利国会大厦。

很多年前,马洛伊曾坐在纽约中央公园的长椅上怀念玛格丽特岛,于是他在公园里写下了一首名为《我这是在哪儿?》的小诗:

“我坐在长椅上,仰望着天空。

是中央公园,不是玛格丽特岛。

……

到底谁在照看可怜祖母的坟冢?”

那时,1956年爆发的匈牙利革命已被苏联军队镇压。次年,马洛伊加入美国国籍。

在马洛伊选择流亡的1948年后,其作品就已在匈牙利国内被禁。从此,他流亡41年,即使1973年与妻子前往维也纳度假,纪念二人结婚五十周年时,也未重返距离维也纳仅一百多公里的布达佩斯。要知道,那时的匈牙利政府为了改善国际形象,不但解禁了马洛伊的作品,还力邀他回国。

马洛伊的理由是:只要祖国还不自由,他就不回去。

对自由的渴望与隐忍坚持,贯穿马洛伊的一生。他甚至是许多人眼中罕有的完人——与大多数生活混乱的流亡者不同,坚守贵族气质的他始终从容,他的私生活也不似其他才华横溢的同行那般复杂,与妻子相伴63年,以一场异常完美的婚姻应对他所遭遇的一切波折。

只是,一切都敌不过时间。1986年1月4日,他的妻子罗拉去世,同年,他的弟弟去世,1987年春,他的养子去世。孑然一身的他只能忍受孤独。

1989年1月15日,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等着死神的召唤,我并不着急,但也不耽搁。时间到了。”2月21日,他在美国圣地亚哥的家中举枪自尽,一生追求自由的他,在生命的尽头仍坚持这一姿态。从1900到1989,一战、二战与冷战,都被他抛至身后。

站在玛格丽特桥上,能见到多瑙河的美妙弧度,也能见到大半个链子桥和伊丽莎白桥的一角。

在后来探访布达佩斯的行程中,我不止一次走过伊丽莎白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位于布达佩斯地区的多瑙河段最为狭窄的地方,过桥时间会快一些。伊丽莎白其实就是传奇的茜茜公主,她在1898年不幸遇刺,始终被奥地利和匈牙利民众所怀念。如今在伊丽莎白桥靠近布达一端的小花园里,仍竖立着她的青铜雕像。

相比名气最大的链子桥、通过时间最短的伊丽莎白桥和可以通往玛格丽特岛的玛格丽特桥,我最喜欢的却是自由桥。它的建筑风格完全符合我的审美,作为19世纪末匈牙利纪念千年建国史的工程之一,它明显受到当时的新艺术风格影响,同时借鉴了链子桥的设计轮廓,只是更加秀美。

自由桥原名弗朗茨·约瑟夫桥,因为它在奥匈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的见证下开通。佩斯一侧桥台上的最后一根银铆钉,便是由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亲手插入。

绿色桥身以极为顺滑的曲线向上延伸,在桥中央形成两座尖塔,顶端是图鲁尔鸟青铜雕塑。桥身上的繁复花纹和雕饰,让自由桥更显秀美。

喜欢自由桥还有个原因——佩斯一侧的桥头不远处就是中央市场,布达佩斯最好逛的所在。

(图源 |叶克飞摄)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飞一般自游”,作者:叶克飞,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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