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能输给娃哈哈后再败给中国企业，这次赢它的是小洋人
“小洋人”和“达能”的知识产权拉锯战，终于划下句点。
尘埃落定
近日，最高人民法院对达能公司持有的一款饮料瓶外观设计专利（二审案号：（2025）最高法知行终429号）作出终审判决：认定涉案专利与现有证据组合形成的对比设计相比不存在明显区别，未符合我国专利法第二十三条第二款规定。
换言之，达能本身“脉动”饮料瓶所申请的外观设计专利因缺乏显著创新而被宣告无效。最高法驳回了达能的上诉请求，维持了国家知识产权局的专利无效宣告以及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的一审判决。
至此，持续四年的跨国知识产权纠纷，终于尘埃落定。
时值2021年，达能公司在江苏苏州商场小超市里发现一款名为“酷动”的维生素补充剂，无论瓶型、还是标签风格，都与自家知名产品“脉动”非常相似。达能随即取证，并于当年11月15日正式向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指控小洋人生物乳业集团（以下简称：小洋人）推出“酷动”饮料涉嫌模仿“脉动”包装装潢，构成不正当竞争。
与此同时，在案件审理过程中，达能公司还针对小洋人已注册的“酷动 KU DONG”商标，向国家知识产权局提出了商标无效宣告请求。
彼时，达能的策略是“双管齐下”。一方面通过民事诉讼主张“脉动”独特的瓶身和包装属于有一定影响力的商品装潢，要求禁止小洋人的“山寨”产品上市；另一方面试图从注册商标上拔掉“酷动”的合法性，以断其品牌根基。
小洋人这边也不示弱，一面应诉抗辩不正当竞争指控，一面向专利主管机关请求宣告达能涉案的饮料瓶外观设计专利无效。
经过商标评审和司法审查，小洋人的“酷动”商标最终被认定与达能的“脉动”不存在近似，不属于相同或类似商品上的近似标识，不易引起消费者混淆。国家知识产权局商评委在2023年作出裁定，驳回达能的无效请求，维持“酷动”商标注册。
彼时的裁定书指出，达能提交的证据均是在2003年之后形成，无法证明“小洋人酷动”品牌是在攀附“脉动”商誉。相反，争议商标是申请人商标的合法延续，被申请人并无攀附他人商誉的恶意。
通俗地说，尽管“酷动”和“脉动”只差一字，读音也有几分相似，但监管部门并不认同“酷动”是在傍名牌，并认定两者不会让消费者混淆误认。达能对这一裁定不服提起行政诉讼，然而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和随后最高法的终审判决均维持了商标评审结果，小洋人“酷动”商标得以保住。
只是，在包装之争中，达能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在不正当竞争诉讼中，一审苏州中院和二审江苏高院均认定，“脉动”维生素饮料自2003年上市以来，经过多年宣传和销售，其包装（罗马柱式瓶身、蓝色主色调、宽口蓝盖、大字白色“脉动”商标标签等组合）已具有较高知名度和独特性，属于“有一定影响的商品包装装潢”，受《反不正当竞争法》保护。
相比之下，小洋人公司生产销售的“酷动”饮料在整体瓶型、配色、标签版式上与“脉动”高度近似，足以造成混淆，被法院认定构成不正当竞争。基于此，2024年2月，江苏高院终审判决小洋人立即停止生产、销售涉案包装的饮料，并赔偿达能经济损失及合理开支合计人民币150万元。
对达能而言，这只能算是一场“面子”上的胜利——成功叫停了竞争对手涉嫌仿冒的产品包装，并获得象征性赔偿。
二者之间之所以拉锯多年，还因为专利之争。
达能早在2019年就为“脉动”饮料包装（瓶体+标贴组合）申请了外观设计专利，希望以此筑起竞争壁垒。小洋人方面则对该专利的有效性提出挑战，理由是该设计相较已有设计并无显著区别。国家知识产权局于2024年审理后支持了小洋人的无效请求，宣告专利权全部无效。
达能不服，提起行政诉讼和后续上诉。但正如文章开头所述，最高法最终判定：考虑到一般消费者对饮料包装的整体印象，在未主张保护颜色的情况下，瓶体形状对整体视觉效果尤为关键。将达能的专利设计与现有设计组合相比较后，并无明显差异。因此，该设计不符合专利法的新颖性和独创性要求，被依法确认为无效。
换言之，企业试图通过外观设计专利垄断流行包装形式，在中国市场并非“万全之策”。
浮沉30年
从这场纠纷来看，小洋人在法律上实现了“以守为攻”：保住了自己的商标，突破了对手的专利，即便赔了150万、必须更换包装外，并无伤筋骨。诉讼之外，小洋人品牌所面临的商业挑战却要严峻得多。
1990年代的小洋人，凭借一股“山寨精神”起家。创始人陈世勇夫妇早年创办乳品作坊时，缺乏经验和技术，只能靠模仿市场上的强势乳品勉强维生。但正是在模仿—改进的摸索中，他们逐步有了行业门道，积累了初步的经销商人脉。1994年，“小洋人”品牌正式创立，并于两年后注册商标。
此后，小洋人顺势推出了一系列自有产品。比如1996年面市的“生命蛋奶”，名字土气却踩准了当年热衷营养保健风潮的人们。
然而，推广新品谈何容易，“生命蛋奶”一上市就因定价偏高、消费者认知不足而滞销，经销商也不敢进货。资金链几乎断裂之际，陈世勇孤注一掷砸了5000块，在河北电视台赊账做广告，硬是靠着一句魔性广告词“老师告诉我们，喝小洋人生命蛋奶，聪明又健康”把市场砸开了缺口。
2003年前后，中国乳品和果汁市场正值双双爆发的风口：国内奶业在“长高故事”带动下消费激增，蒙牛和伊利今年的销售额已双双突破50亿元；另一边汇源果汁系列新品类大获成功，各路人马争相入局。
彼时，小洋人捕捉到了消费者既爱喝牛奶也喜喝果汁的习惯，于2003年将牛奶与果汁合二为一，推出新一代混合乳饮料——“小洋人妙恋”，一经上市便迎来热销。
然而，好景不长，小洋人的高光昙花一现。2005年，对手娃哈哈迅速“借鉴”了“妙恋”的产品思路与包装创意，推出了著名的“营养快线”，营养快线同样主打果奶混合，甚至瓶子也采用了和妙恋一样的透明材质，只是规格更大，500ml定位早餐奶，还有1.5L的“全家装”。
更致命的是，娃哈哈这个行业巨无霸拥有压倒性渠道网络和品牌号召力，营养快线借助娃哈哈庞大的经销体系铺天盖地推广开来，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占据市场主流。
此后，小洋人逐渐淡出了饮料圈的C位，只能在二三线市场苦苦支撑，甚至一度被人们遗忘到以为已经停产倒闭。
实际上，并没有。
这些年，小洋人并未躺平，而是在产品、渠道、营销多线作战，意图重回主流市场。在产品研发上，顺应健康消费新趋势，小洋人推出了无糖乳酸菌饮料、常温瓶装酸奶等新品，尝试过风靡一时的酵素饮品，主打有机酸和果汁膳食纤维。
为迎合儿童市场，他们推出了卡通IP联名的“智多美”乳酸菌饮料，号称采用专利瓶盖设计，以全新的包装提升视觉体验，试图以“包装创新+产品升级”寻找回竞争力。
在渠道上策略，面对饮料行业传统渠道分销模式的变革，小洋人也在探索新路径。由于快消品的线下渗透率至关重要，而饮料行业厂家自营渠道比例极低（低于5%），大部分销售网络要依赖经销商铺货。
这既是老牌企业的护城河，也是他们的桎梏——渠道再广，没有市场需求拉动，终端也不会进货。
营销层面，小洋人也努力追赶互联网时代的节奏。他们办过短视频创意大赛，搞过以怀旧为主题的“妙恋音乐节”等。但遗憾的是，这一系列花样改造的营销组合拳，大多反响平平，并没激起多少水花。
从市场结果看，小洋人的这些努力并没有为其带来正比的回报。
有意思的是，小洋人前几年推出的“AD钙奶”饮料（试图挑战娃哈哈在营养奶饮料中的地位），根据官方披露的平均年销量仅几千万箱上下。虽然乍看绝对量不低，但放在全国市场，这一点连行业老大的零头都不到。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小洋人曾经依靠模仿起家，也因他人模仿而一度陷入沉沦，如今通过法律维权守住阵地，接下来如何创新破局才是关键。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食品内参”，作者：佑木，36氪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