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友：“疯狂”的马斯克，为什么总是创造奇迹？

混沌学园·2025年09月30日 20:08

比钞能力还超能力，马斯克的厉害之处

他是这个时代最受瞩目的创新者，也是一路走来充满争议的梦想家：从SpaceX的可回收火箭，到特斯拉的电动汽车，再到星链与火星计划——埃隆·马斯克走过的，远非一条坦途，但也拓宽了人类对技术、商业与未来的想象。

更重要的是，从马斯克的人生中，我可以看到几个重要的哲学命题：驱动一个人不断突破的真正动力，到底是什么？在看重现实利益的年代，理想主义是否还能走得通？我们又能从马斯克的经验中，学到哪些实实在在的思维方式和行动原则？

上周六，混沌创办人李善友教授深度拆解了埃隆·马斯克的“英雄之旅”与第一性原理思维，揭示了他如何用使命、理念与工程思维，点燃自己、也点燃一个时代。

马斯克——理念型创业者的源动力

英雄之旅：马斯克的非凡人生

大家好，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埃隆·马斯克，如果要加一个副标题，我想应该是“点燃内心的火焰”。

在我看来，马斯克的经历堪称一场典型的英雄之旅——对大多数人来说，一生做成一件事已很了不起，但马斯克一生却做了许多事，至今仍在探索前行，非常了不起。

马斯克用什么方法取得巨大成就？比如他的认知方式、做事方法，这些能否为我们的事业提供借鉴？

接下来，让我们探究第一性原理这一“超能力”能创造出怎样的事业。

马斯克的前三次创业都是创办之后便将其出售。13岁时，他开发游戏软件卖给杂志公司，赚得500美元。1995年，他放弃斯坦福博士学业，前往硅谷。因求职受挫，他决定创业，创办地图导航网站Zip2，后被赶出公司，但公司出售让他赚得2200万美元。他将这笔钱投入新项目，1999年创办X.com，后发展为PayPal，又被赶出公司，净赚1.6亿美元。

此后，马斯克不再为金钱创业。2002年，他投入1亿美元创办SpaceX。2004年，他投资7000万美元加入特斯拉，后担任CEO。2006年，他创立SolarCity。2022年，他收购Twitter。2023年，他创立xAI，探索宇宙真理，希望人工智能对人类友好。2024年，他短暂出任美国政府效率部“部长”，后因矛盾离开，目前正筹备成立第三政党。此外，他还创办了Boring、Neuralink、OpenAI等公司。

马斯克的人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关注自我，第二个阶段是追求伟大的使命，第三个阶段则是实现心灵的进化。他的传记扉页上引用了乔布斯的一句话：“只有疯狂到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人，最后才会真的改变世界。”

请大家好好品味“改变世界”这四个字与我们自己的关系。对大多数人而言，“改变世界”是抽象的，但马斯克的行动却在实实在在地改变世界。他的动力是什么？显然，他并非为了金钱或名声。那么，这种超越金钱和事业本身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或者说，选择创业，背后的真正动力是什么？

使命驱动：事业背后的真正力量

人生可分两个阶段：1.0阶段，创业动力是金钱，这是“小我”驱动；2.0阶段，动力超越金钱，进入“大我”阶段，可称为“大使命”（calling）。

尽管“使命、愿景、价值观”常被提及，却常让人困惑甚至被异化，很多人只是把它们当作宣传工具。许多人似乎只是盲目追逐潮流，看到别人拥有某些概念，便也跟风效仿。但马斯克却与众不同。

马斯克从小思考使命，一生事业都是实现使命的工具，即“使命在先，事业在后”，这与多数人“先有事业，后明使命”的路径截然不同，也是他独特之处。

人有外在的物质世界和内在的心灵世界。若心灵世界狭小，人就会被金钱束缚，成为事业的工具；若心灵世界广阔，事业和金钱则会成为实现伟大目标的工具。内在心灵世界应占主导，意识应先于物质世界。因此，马斯克在大学时列出使命清单：1994—1995年互联网兴起前的互联网、可持续能源、太空探索，后来又增加了安全人工智能。

当我们回顾他一生的事业轨迹时，会发现这些事业都与他的使命清单紧密相关。他总是能够将远大的梦想（ “大Y轴”）与务实的商业策略（“X轴”）结合起来。这种结合让我们看到，当他拥有一个巨大的梦想时，他的商业反而更加成功。

我们通常会提到三个阶段：一阶、二阶、三阶。一阶代表行动的力量；二阶代表认知的力量；三阶代表理念的力量，这是一种超然的力量。

去年，混沌的一位领教翻译的书中一句话让我深受触动：作为商人，我们如何在世上寻找定位？我既是企业家，也是有心灵的人。上帝召唤我的地方，正是我内心深处的喜悦与世界对我的需求相遇的地方。这种需求在商业上体现为某种需求，而内心深处的喜悦是一种超越自身的力量。我相信这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

如果用图来表达这三种力量，可以用两个轴：X轴代表商业，关键在于“真需求”。第二阶是认知的力量，带来“真价值”，即我的基因。Y轴代表一种超越我的力量，通过我发挥作用。加上“三”，代表真正的使命，是天命、calling。使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calling是上天赋予的，能对我的体系产生力量。

所谓在商业中修行，就是要找到核心理念。三种力量中，认知的力量大于商业的力量，理念的力量又大于认知的力量。在中国，理念型创业者很少，但我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多，这是混沌学派倡导的理想，也是新商业文明的重要标志。

接下来，我重点来讲一讲SpaceX。因为SpaceX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它有着巨大的梦想，且这些梦想是难以想象、极具挑战性的。我将通过“创新三阶法”为大家进行讲解，并结合“一思维·三阶·四问”的框架，以一个完整案例来深入阐述“创新三阶法”中业务战略的四个关键问题。

马斯克的第一性原理与Space X的商业建模

价值建模：从“一次性”到“可重复使用”

我们从建模开始，分为两部分：价值建模和竞争建模。先看价值建模，即价值升维，关键在于找到独一无二的价值和与众不同的认知，在X轴之上建立新的价值Y轴。

我们先从“火箭”这个词说起。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蕴含人类潜意识，当我们想到烟花或火箭时，都会联想到一次性使用。但马斯克受科幻小说启发，提出火箭可重复使用的新技术假设。如果基于这个假设，火箭会变成什么呢？我们来分析一下。

回到模型，隐含假设是火箭一次性使用。但发现这一假设后，可提出新假设——可重复使用。一旦火箭可重复使用，它就成为一种交通工具，像飞机、火车和汽车一样，这就是SpaceX的价值建模。其创新始于在前人基础上增加一个新维度（Y轴），建立自己的价值模型。

所有创新都源于此：在现有基础上增加一个新维度。马斯克的灵感来自其他行业，将其他行业司空见惯的东西引入火箭行业，就变得非比寻常。

马斯克从其他行业汲取灵感，将常见技术引入火箭行业，创造出非凡成果。他将可重复火箭（成功几率仅1%）与太空交通（连科幻小说都放弃的概念）结合，这种看似不可能的结合体现了巨大的雄心壮志。

如果他在当时寻求融资，你愿意投资吗？现在看来，大家可能都愿意投资。但如果回到2002年，一个互联网创业者带着1亿美元进入太空探索行业，没有任何相关经验，却想要颠覆整个火箭行业，你会相信他吗？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但他最终真的实现了，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接下来，我们来讲第二部分，也就是如何找到单点。

单点突破：十倍速变化的三大要素

第一步建模阶段，我们已经在二阶逻辑层面完成了价值建模。到了第二步，找单点需要回到一阶逻辑。

我会建议大家从三个方向来找单点。第一，在需求侧是否存在一个十倍速变化的单一要素；第二，在供给侧是否存在一个十倍速变化的单一要素；第三，在连接端是否存在一个十倍速变化的单一要素。然后，这三个十倍速变化的单一要素能否整合成一个系统。

寻找单点时，顺序至关重要。首先，明确真正顾客及其需求，识别需求变化。其次，确定满足这些需求的核心产品，由顾客需求决定。最后，确保组织具备实现核心产品的真正能力，避免过度强调性能。这一部分并非理论讲解的重点，只是对模型进行简单展示。

我们再来谈谈SpaceX，SpaceX的终局目标是火星。在这里，我们需要明确两个关键概念：终局与路径。终局指的是最终目标，但实现终局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分步骤推进，这就涉及路径的设计。

SpaceX成立时，连基本的火箭发射能力都没有。其第一步路径是掌握火箭发射技术，即成功发射火箭并精准送入载荷。在此过程中，还有一个小终局：从一次性火箭到可回收火箭的转变，这是基础科学研究与技术应用的问题。

SpaceX要实现火箭可回收，需资金支持，但无国家直接资助，所以要走商业化路，靠发射火箭赚钱。SpaceX的最佳客户是宇航局，特别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NASA因航天飞机成本高、技术复杂而停该项目，外包太空运输业务，这为SpaceX提供了机遇。

SpaceX承接NASA业务，不仅赚到钱，还助力其迈向终局目标，方向高度一致。这与一些人商业化收入与理想背道而驰不同。因此，创业初期，SpaceX选择NASA作为客户，开展面向政府的业务（To G业务），这是其独特的发展路径。

成本革命：白痴指数与十倍速降低

NASA外包航天任务的核心需求是：首先是安全，其次是技术细节，最后才是成本。美国军方早期采用成本加成合同，外包公司列出成本清单，军方按成本支付并额外支付15%利润。这种模式看似能压低成本，但外包公司并无动力降低成本，反而会增加成本以获得更多利润。

但马斯克进入航天领域后，成为搅局者。他提出固定价格合同，总价固定，技术细节由其公司决定，NASA只需明确要求。若成本超支，公司认赔；若成本低于总价，差价为利润。这种模式对政府有利，最终在参议院压力下被军方接受。

第二步是产品。马斯克和SpaceX认为可重复火箭能替代航天飞机，满足太空站运输人员和物资的需求，与马斯克的梦想契合。这个合同与他的初心和技术路径一致，也符合其终极目标——火星。

SpaceX的产品方向明确：可回收火箭。第一步是成功发射火箭。马斯克的目标是将火箭成本降低十倍，于是提出了“白痴指数十倍速降低”。白痴指数是成品总成本与原材料成本的倍数，直指成本降低的关键。

产品的制造成本由原材料成本和制造成本组成。总成本除以原材料成本的倍数，就代表了在工艺流程和制造方面可以优化的空间。这个倍数越大，可优化的空间就越大。马斯克提出十倍速降低成本的目标，就是从这里找到的。

我们经常把十倍速当作形容词使用，但马斯克却把它当作一个真正的目标。而他通过第一性原理来实现这个目标。马斯克说，第一性原理就是一个超能力。第一性原理要求我们追根溯源，只有深入到事物的本质，才可能实现十倍速的改变。如果只是在表象上进行调整，往往只能带来10%的改变。

我们常习惯类比思维，看到别人怎么做就跟着做，尤其在企业决策中，往往受竞争对手影响。职业经理人劝说老板决策时，常以同行做法为依据，但这并非真正的逻辑思考。但第一性原理要求摒弃类比思维，调动逻辑思考，透过事物表象看到本质。表象存在于经验层面，本质则在逻辑层面，逻辑层面决定经验层面。

马斯克所倡导的第一性原理，本质上是物理学的思维方式。有人曾问他：“你相信上帝吗？”他回答：“不，我只相信物理学。”当他做决策时，他的团队可能会反对说这件事违背法律。他会问：“这件事违背物理学吗？”如果答案是“不”，那么他就会说“那就可以做”。

若要简述这种思维方式，最核心的概念便是还原论，即认为任何事物的本质都由其最小的单元构成。因此，只要能够将事物拆解至其最小、最有价值的单元，我们便能洞察到事物的本质。

回到马斯克的核心能力上。马斯克的核心能力在于其工程师身份。他视工程师为“巫师”，通过技术创造新事物。他欣赏中国，因为中国拥有大量工程师，享受工程师红利。在新能源汽车领域，中国发展最为成功。在马斯克的影响下，SpaceX团队以及特斯拉等公司都具备了一种真正的核心能力，工程师的工程化能力。

五步工作法：工程师的思维武器

他的理想虽然抽象，但他具体的方法论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如五步工作法。五步工作法解决了我们过去学习第一性原理时遇到的难题。

第一步是质疑。质疑一切，包括所有人对你的需求、要求，甚至这个题目本身。一个聪明人可能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去解一道根本不值得解的题。一定要记住，第一性原理的第一步是普遍质疑。马斯克如此大胆，甚至有些霸道。他甚至说，连我给你提的要求你也要质疑。

质疑完之后，第二步是删掉。就像在工程里删掉多余的部件和流程一样，我们也要删掉大量不必要解决的问题。可能你只需要解一道题，但你面对的却是100道题。你要删掉99道，只解那道你该解的题。大家回忆一下做过的事情，可能十件中有九件是不该做的。我们把有限的精力用在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上。

第三步是简化。要优化剩下的流程或部件，尽可能一体化部件或流程。以特斯拉为例，第一代两座跑车的电池放在后座。第二代四座车需将电池板放在车底，但电池板有厚度，若直接放置，车底易受损；若往上挪，车架变矮，车价上升。解决方法是将车底板与电池板一体化设计，车底板就是电池板，电池板就是车底板。

第四步是加速，第五步是自动化。

SpaceX的单点思维清晰：需求侧实现十倍速转换，供给侧创造指数级增长，最终产品是可重复火箭。完成目标后需付诸行动，单点击穿是必赢之战的关键。

必赢之战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正向选择，即破局击穿。第二种则是反向选择，即思考当下的卡点和瓶颈点是什么。

马斯克采用反向思维，专注于去除瓶颈。尽管他管理六家公司，但他每周花一天时间在一家公司，专注于解决团队面临的最大卡点。他将卡点视为解决问题的机会，而非危机。

马斯克坚信一句话：“只要有目标，我就能实现。”即使他不知道具体路径，他也有这种天然的信念。他使用的方法就是今天讲的五步工作法和第一性原理：他从原子层面思考问题，这是第一性原理的应用。

他将零部件拆解到原子层面，发现原材料成本仅为造价的2%，白痴指数高达50倍，意味着可优化空间巨大。因此，他将成本控制在竞争对手的十分之一甚至四十分之一，实现十倍速降低成本，推动架构性变革。

大家都知道，火箭发动机至关重要，其制造难度极高，尤其是用于火星任务的发动机。2021年，马斯克发现猛禽发动机存在复杂、成本高、工艺繁琐等问题。他认为技术复杂性是到达极限的标志，需要改变。之后，他发起“狂飙运动”，目标在12个月内将发动机成本降低十倍。他定期发起类似挑战，力求十倍速提升，通过五步工作法实现：拆解零部件，找出优化空间最大的前20个零部件，分析每个零部件的要求，删除不必要的部分，确保彻底优化。

在太空领域，安全至关重要，但马斯克采用互联网思维，通过试错和爆炸来迭代改进，与波音公司追求绝对安全的策略不同。他强调删繁就简，甚至在半夜给团队发邮件要求去除有问题的部件。

马斯克认为，降低成本的同时可以提升性能。为此，他将火箭发动机的大部分零部件原材料换成不锈钢，这一创新举措不仅降低成本，还简化了工艺，降低了焊接难度。

我们来看一下第一代猛禽发动机，它的发动机设计复杂，第二代有所改进，第三代因成本降低实现一体化，反而提升了性能。他的核心能力在于通过降低成本推动技术创新。他发布的看似概念图的设计已在飞行测试中验证，且未来设计可能更简洁。

目前，美国航天飞机入轨成本每公斤5万美元，SpaceX的猎鹰九号约3000美元，未来的星舰预计降至200美元，星舰将在猎鹰九号基础上再降90%。这是真实的十倍速差距。

然而，最大的挑战来了：火箭成本高昂，通常是一次性的。如果能重复使用1000次，成本的“白痴指数”将降至千分之一。这是降低成本的关键，如果解决不了，前面的努力都将白费。

大家知道，SpaceX成立于2002年，并在2008年成功发射了第一枚火箭。这次发射的成功标志着私人企业首次成功发射火箭，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然而，可回收火箭的研发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一次次的爆炸，让团队士气受挫。尤其是2015年6月28日那次失败，对团队的打击极大。

历史性的转折点出现在2015年12月21日，经过多次次的尝试，SpaceX终于成功实现了可回收火箭的首次成功着陆。

这是一次真正创造历史的时刻，人类通往地球之外的机会窗口被打开了，从纪录片中我们能够看到SpaceX员工非常激动。

他们的激动并非仅仅源于商业成功，而是源于一个远比商业更重要的东西——人类离开地球、前往火星这一宏伟梦想的实现。

在过去的14年里，马斯克颠覆了航天行业，将目标拓展到太空运输。2024年，猎鹰九号完成138次发射，超过其他国家总和，且单枚火箭重复使用达24次。自此，SpaceX成为全新类别的火箭公司。

SpaceX：点燃内心的火焰

人类意识：宇宙中的微弱火苗

马斯克的新理念是超越商业，从生命尺度思考使命。他早期创业套现巨额财富后，回想起大学时改变人类未来的梦想，从“小我”走向“大我”。此外，他说过的一句话经常让我热泪盈眶：“对我而言，让人类成为跨行星的物种，这是我赚钱积累财富的唯一目的。除此以外，金钱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当这种理念出现时，他意识到人生真正的意义感出来了。我知道这可能暂时不被接受，但我希望这堂课能在你的心田里撒下一颗种子。这种状态叫“心向往之”。如果说“认知”是过去十年的第一个关键词，那么“理念”是我们未来十年的关键词。

几年前，博主Tim Urban用第一性原理研究马斯克的每一件事，其中一篇几万字的文章提到，地球在今天之前已经发生过五次生物大灭绝，大约每1亿年一次，灭绝比例分别是85%、70%和96%。这说明地球非常脆弱。

从地球尺度来看，未来5000万年内，大概率会发生一次地球物种大灭绝事件。如果下一次物种大灭绝，人类可能是第一个被灭掉的物种，因为人类是最脆弱的，科技越发达，生存能力反而越弱。这件事听起来好像跟我没关系，因为人类有文明以来不过1万年，智人出现也不过7万年，希望大家感受一下这个时间尺度。

但马斯克把整个人类捧在手心里，承诺承担起人类未来的责任，这超越了商业和名声。他不仅关注地球物种灭绝的风险，还担忧人工智能可能毁灭人类，因此希望在灾难发生前将人类带到火星。

他为什么关心人类，因为人类可能是宇宙中唯一的文明，这使得人类文明成为宇宙中唯一的意识火苗。别忘了前面说的，一阶是经验，二阶是逻辑，三阶是意识层。不是保护人类本身，而是保护人类仅存的意识，这件事才追到根了。

马斯克受《基地》三部曲的启发，认为人类需为文明衰亡做准备，火星是第一步。他将远大目标与务实商业结合，认为为宇宙打工，赚钱不难。以前我们会认为是由需求决定的，但当真有Y轴的理念出来的时候，是由Y轴的理念带来了第一曲线和第二曲线。

马斯克的曲线革命：从火箭到飞船

第一曲线是什么呢？火箭发射与太空运输。截至2016年，SpaceX的猎鹰九号和龙飞船已能向太空站运送货物和人员，完成与NASA的合同。2021年5月，SpaceX首次完成国际空间站补给任务，此前只有三个国家能做到，美国曾丧失此能力。9月15日，完成首次平民太空旅行，种下太空旅行的种子。3月，SpaceX接回滞留太空站的航天员。马斯克与特朗普发生争执后，特朗普威胁取消政府对SpaceX的资助，但调查发现美国太空站任务离不开SpaceX。

SpaceX的第二曲线是星链互联网。其使命是将人类送往火星，NASA的资助只是练手。NASA年预算约300亿美元，而星链互联网每年有1万亿美元收入潜力，马斯克计划从中赚取3%，即300亿美元，因此不畏惧政府取消资助。

2015年，SpaceX成立星链部门，目标是建立近地轨道卫星网络，为个人用户提供互联网服务。2015至2018年间，项目进展缓慢。2018年6月，马斯克亲自重组高管团队，带来六位资深工程师。

他们从物理学出发，运用五步工作法，目标是制造最简单的通信卫星。卫星越简单，单次发射成本越低，性能越高。例如，他们将传统卫星的天线和飞行计算机整合在一起，尽管最初团队成员怀疑，但最终成功实现。马斯克坚信一切皆可整合，最终设计出成本仅为传统卫星十分之一的平板卫星。

然而，马斯克对卫星成本降低仍不满意。当时，公司每次发射火箭只能释放60颗卫星，且每次只能释放一颗。马斯克认为，虽然每颗卫星的成本降低了，但发射效率仍有提升空间。马斯克想的是：为何不能一次性释放所有60颗卫星。哪怕发生了撞击，也可能是缓慢且可控的。而且比这些重要的是，只要没有违反物理定律，就可以去尝试。

于是，他们利用五步法，删减了大量传统设计中的冗余部件，大幅简化了系统，完成了简化版的芯片设计。最终，于4个月后完成成功发射星链卫星。

截至2024年12月，星链卫星总数已达7236颗，占全球运行卫星的60%。2024年，星链收入达77亿美元，远超NASA资助。预计到2035年，星链将部署4万颗卫星，订阅用户达数十亿，总收入超1000亿美元。这将为马斯克的火星移民计划提供资金支持。星链的第二增长曲线来自自身业务发展，第三增长曲线可能是未来的太空航行等领域。

火星移民：40年百万人的宏伟目标

如果马斯克的目标仅仅是打造一家可盈利的火箭公司，那么在2018年，随着猎鹰九号龙飞船和星链通讯卫星的成功运营，已经可以带来可观的收入，他或许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但马斯克的商业目标远不止于此。

马斯克的终极目标是将人类送往火星，猎鹰九号无法满足这一需求。于是，他计划打造星舰舰队，每艘配备40个猛禽发动机。虽然这些设想听起来像科幻小说，但马斯克正在将它们变为现实。2017年，他宣布可回收火箭升级为星舰，为火星移民带来希望。未来，星舰将高达20层楼，能搭载上百名乘客前往火星。然而，建造星舰的难度极大，远超可回收火箭。

商人看重利益，而创业者看重风险，只要风险比零大一点点就行，这是我敬佩马斯克的原因，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打破人类的边界，而这个边界不是物理的边界，而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边界。所以他说，只要风险比零大一点点，就值得去做。

SpaceX的总裁说，星舰将是SpaceX最有商业价值的业务，将远远超过火箭发射和星链业务。各位想象一下，如果星舰成立之后，人类就可以开展太空旅游，去月球就像随便去哪里一样。甚至人类真的可以建立大型太空站，开展太空旅行。在太空中种植、做实验，完全可以商业化。这是多么巨大的商业行为？所以我们有了第三条增长曲线。

但这并非是他的终局。即使实现了太空旅游，他都不认为这是他的终局。他始终紧紧抓住一件事不放：SpaceX不是一家火箭公司，而是一家移民公司。火箭只是一个交通工具，它将来希望在地球和火星之间有往返航班，就像从北京去纽约一样。往返航班是他星辰大海之路的最后一步。

只有当这件事深植于你的潜意识中，你才不会轻易忘却。也就是说，这必须是发自你灵魂深处的梦想，它才会对你产生持久的力量。否则，你走着走着就可能把它抛诸脑后了。

马斯克的目标是40年后帮助100万人移民火星，形成自给自足的社区。关键在于40年的时间跨度，意味着在座的各位都有机会踏上火星，这是马斯克计划带来的可能性。

为此，马斯克提出创新想法：星舰起飞时用塔架固定，降落时用同一塔架抓取，取代沉重的底部支架，实现起飞与降落装置一体化，减轻星舰重量，提高效率。这一设想被称为“筷子”装置，是人类工业制造史上极难的问题。

马斯克的目标是让人类离开地球，这是地球生命史上首次严肃考虑离开地球的尝试。他认为实现目标需要坚定的意志和有效的方法。他的方法是将成本降低十倍，这是他解决技术、文化、政治、治理和资金难题的关键。他将去火星的成本从100亿美元降至20万美元，计划推出定期火星航班，飞行时间30天，类似于100年前的跨洲旅行。

这种极其认真地去思考一件荒谬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件无比荒谬的事。马斯克2018年说过：希望自己90岁时去趟火星，然后再回来，回来之后再去，他希望死在火星上。这非常令人动容。

我给大家看两张图。第一张图是人类太空探索的历程图，最高点出现在1970年左右。那一年发生了什么？阿波罗登月。阿姆斯特朗说了一句著名的话：“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但你会发现后来太空探索的热情逐渐消退了。因为美国人进行阿波罗登月，只是美苏之间的一场军备竞赛。当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人类对太空探索的热情、好奇心、雄心壮志都消失了。于是，太空探索的曲线开始下降，一直持续到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