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富豪退出基金会游戏:美国慈善的信任危机

36氪的朋友们·2025年07月08日 17:33
受贾斯汀·贝尔杜尼与布莱克·莱弗利的风波牵连,亿万富豪关停基金会。

Paylocity创始人史蒂夫·萨罗维茨(Steve Sarowitz)以巴哈伊教(Baháʼí,一种源自波斯的小众宗教)的价值观为根基,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该组织曾资助数百家非营利机构,直到今年5月因无休止的法律纠纷牵连和骇人的威胁突然宣布关闭。

原文标题:《受贾斯汀·贝尔杜尼与布莱克·莱弗利的风波牵连,亿万富豪关停基金会》

在宣布关闭前的几周,Wayfarer基金会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团队当时正忙着招聘赠款经理和暑期实习生,一位新的增长与文化经理4月刚刚到岗,员工们也在筹划与基金会资助的非营利组织合办活动。就连亿万富豪创始人史蒂夫·萨罗维茨在4月9日给受资助方的邮件里也在描绘光明前景:“尽管我们身处巨变的时代,基金会仍会坚守使命……我们的工作才刚刚起步,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通力完成。”

随后,4月28日周一清晨5点半左右,萨罗维茨在芝加哥郊区的家中醒来,发现车道上的垃圾桶里闪着微弱的火光。根据消防部门的报告,他用两瓶水把火扑灭了。当天晚些时候,他的妻子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对方声称参与了纵火,还威胁要绑架他们正在西北大学读大四的女儿,称除非他们交出8万美元,否则女儿“别想毕业”。莱克县州检察官办公室发言人证实了这一情况。

“如果你们准备花1亿美元毁掉莱弗利女士和她家人的生活,那给自己女儿花个几万块肯定也没问题吧。” 短信这样写道,意指女演员布莱克·莱弗利(Blake Lively)在对萨罗维茨、其合伙人贾斯汀·贝尔杜尼(Justin Baldoni)及二人共同创立的电影公司Wayfarer Studios提起的诉讼中所主张的内容。

据提交至伊利诺伊州第十九巡回法院的起诉书显示,威胁持续不断,且愈发暴力。到了那个周五,萨罗维茨已决定关闭基金会。在通知员工数小时后,他在Facebook、Instagram和领英(LinkedIn)上发文:“经董事会一致决议,我们今日将启动关停程序。”在致受资助方的邮件中,他补充说基金会将兑现现有赠款,但未解释关闭原因:“我们认定这一决定是必要的,是为了确保我们慈善使命的长期可持续性与影响力。”

“听到消息时我十分震惊,” Wayfarer资助的非营利机构之一Coffee, Hip Hop & Mental Health的创始人兼CEO克里斯托弗·勒马克(Christopher LeMark)说。“他们为我们做了太多,三言两语根本不足以说清。”

“我们认为接下来更好的方式是私人捐赠,”萨罗维茨向《福布斯》解释道,称将改为通过捐赠建议基金(DAF)进行捐助。DAF这种慈善工具在高净值人群中愈发流行,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无需提交公开财务报告。

他补充说:“基金会的运作可能会迟缓且官僚化,而这种方式能给我们更多灵活性,让我们能用更少的资源捐出更多善款。”DAF还能让超级富豪以近乎隐秘的方式行善。

贾斯汀·贝尔杜尼与布莱克·莱弗利主演的《爱情,到此为止》剧照。贝尔杜尼在片中饰演虐待妻子的丈夫。该片于2024年8月上映,四个月后莱弗利起诉了贝尔杜尼、萨罗维茨及Wayfarer Studios。图片来源:Jose Perez/Bauer-Griffin/GC Images/Getty Images

01

萨罗维茨眼下迫切需要隐私。

去年12月,布莱克·莱弗利对他、贝尔杜尼及Wayfarer Studios提起诉讼。她指控贝尔杜尼在二人共同主演、由后者执导并由Wayfarer制作的《爱情,到此为止》(It Ends with Us)片场实施性骚扰,并声称当自己公开此事后,贝尔杜尼展开了非法报复,在萨罗维茨的资助下发起了一场媒体抹黑攻势。贝尔杜尼、萨罗维茨及该制片公司均否认指控,并反诉莱弗利诽谤与敲诈,但这些诉求于6月9日被法官驳回。

Wayfarer基金会关闭的消息曝光时,多家媒体称其从属于贝尔杜尼。但据《福布斯》报道,该基金会实为萨罗维茨所有,他提供资金,贝尔杜尼则以董事会成员身份为基金会活动提供建议。萨罗维茨向该基金会注资约1.6亿美元,2021年创立后到2024年间,基金会向200多家非营利机构发放了近6000万美元善款。(他还向另一家由妻子运营、使命不同的家庭慈善基金会捐赠了9000万美元。)

“Wayfarer”(意为徒步旅行者)这个名字是受萨罗维茨的巴哈伊信仰启发,旨在唤起人们踏上通往世界大同的旅程。这家致力于促进社会正义、赋能少数群体的基金会曾想办法与同名制片公司的法律纠纷撇清关系——好莱坞近年还没有哪出“大戏”能像这场风波般引发公众关注——例如曾为员工提供话术,以帮助外界区分两家机构。然而,二者共享的Wayfarer之名争议不断,可能还是成了基金会关停的诱因。

“对我而言,金钱的意义就是服务人类,仅此而已。”萨罗维茨去年在伊利诺伊州海兰帕克接受《福布斯》采访,谈论自己的慈善事业时说道。当时争议尚未爆发。

02

然而Wayfarer基金会的关停令这一目标的实现平添变数,其150多家受资助机构可能成为这场公关闹剧的最新受害者。

有人称,没有Wayfarer基金会的支持,他们的非营利组织将难以为继。“若说私人基金会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能提供稳定性,以及尽可能长期的资金承诺。一旦突然全面关停,这些好处就会消失殆尽。”俄亥俄州立大学会计学教授、非营利领域专家布莱恩·米滕多夫(Brian Mittendorf)说。

成熟的私人基金会通常会用数年时间逐步关闭,而非短短几周。

若干媒体将Wayfarer基金会关停的部分原因归结为法律纠纷引发的财务困境,但这可能性不大。尽管专家称法律、安保和公关费用可能已达4000万美元,但萨罗维茨仍拥有约23亿美元的财富——源自他数十年前创立并担任CEO至2011年的薪资服务公司Paylocity(市值102亿美元)。尽管其中16亿美元与Paylocity股票绑定,但《福布斯》估算他还有7亿美元现金及其他投资,若以基金会2025年4000万美元的预算来计算,足以支撑其运营数十年。

当被问及为何突然关停、是否因特定事件而决定关停时,萨罗维茨拒绝就莱弗利诉讼及他本人遭受的威胁置评,只是淡淡地回应称现在“这个时机很合适”。

Wayfarer基金会宣布关闭次日,警方逮捕了纵火及敲诈事件的嫌疑人——26岁的爱德华多·阿拉贡(Eduardo Aragon),他被控13项纵火、恐吓和骚扰罪名。伊利诺伊州完全不允许保释,法官裁定,阿拉贡需在案件解决前一直监禁,下次庭审定于7月8日。

伊利诺伊州威尔梅特市的前Wayfarer基金会总部,毗邻巴哈伊灵曦堂。图片来源:Monica Hunter-Hart

尽管如此,萨罗维茨仍保持高度警惕。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他在住所及基金会总部外部署了全天候安保人员。

基金会员工按照离职补偿协议签署了保密条款,因此无人愿向《福布斯》公开置评。但两名要求匿名的前员工称,在纵火事件发生前,Wayfarer内部就已讨论过安全隐患。莱弗利诉讼中点名的多名被告近期均表示收到过死亡威胁。

Center for Effective Philanthropy研究副总裁伊莱沙·史密斯·阿里利亚加(Elisha Smith Arrillaga)表示,自特朗普就职以来,许多非营利机构的安全担忧加剧,特别是机构工作涉及争议领域时。“任何事都可能让机构成为众矢之的。” 阿里利亚加说。

03

59岁的萨罗维茨仍计划在有生之年捐出全部财富。

他早早就开始关注社会公义,某种程度上与个人的早年经历有关——在伊利诺伊州霍姆伍德长大时,他曾因犹太身份遭到欺凌和殴打。1997年他创立Paylocity,2004年推出首个云基薪资系统后,公司业务迅速发展。2014年公司上市时,萨罗维茨已退出日常管理,但留任董事长至8月,目前仍是董事会成员。

IPO大幅提升了萨罗维茨的财富,也促使他转向慈善事业。身家增厚的同时,他仍乘坐经济舱,开普锐斯,衣着朴素,常因此引来朋友们的调侃。“我对奢侈品没兴趣。”他去年对《福布斯》说。

萨罗维茨称,大约在公司上市前后,经朋友推荐研习巴哈伊教数年的他“顿悟”了,随后在以色列参观巴哈欧拉(Bahá’u’lláh)先知的圣殿时经历了为期四天的精神蜕变。妻子火速送他去看了两位心理医生——他当时似乎处于某种躁狂状态,持续亢奋且睡眠极少。2015年,他正式皈依巴哈伊教。

“巴哈伊教最能让我信服。我是个注重逻辑的人,”他去年对《福布斯》说,“巴哈伊信徒认为所有宗教都是同一根本信仰的不同体现——如果说信仰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的几十亿人全都信错了,那才叫不合逻辑。”

2018年左右,萨罗维茨结识了贝尔杜尼,当时他正筹备一部关于巴哈伊教起源的纪录片,向贝尔杜尼寻求建议。

贝尔杜尼同是巴哈伊教徒,当时已在运营一家名为Wayfarer Entertainment的小公司,以及一个名为Wayfarer Foundation的小型非营利组织,后者每年为洛杉矶无家可归者举办“贫民窟爱心嘉年华”(Skid Row Carnival of Love)。萨罗维茨加入该基金会董事会,并为贝尔杜尼的电影公司出资,在二人的合作下,该公司转型为一个新实体——Wayfarer Studios。自2020年起,该公司协助制作了多部题材多样、声称能传播“正能量”的电影,如《加菲猫》和《威尔与哈珀:老友公路游》。《爱情,到此为止》则号称讲述了走出家暴阴影、重新振作的故事。

萨罗维茨还在芝加哥郊外创办了一家影院Wayfarer Theater,只放映“振奋人心”的电影。对他而言,这类影片不包含无意义的色情、暴力或嗑药场景,也不存在物化女性的内容。目前正在上映的影片包括《查克的一生》《侏罗纪世界:重生》和《一切都会好起来》(Everything’s Going to Be Great)。

2021年,贝尔杜尼将自己的基金会更名为BeLove.org,萨罗维茨随后成立了自己的Wayfarer基金会,资金全部由他个人承担。萨罗维茨称,贝尔杜尼是该基金会“关键顾问”,今后将继续为他的新慈善项目提供建议。该基金会资助以信仰和精神追求为使命的非营利组织,原本计划今年拨款近4000万美元(较往年约2000万美元有所增加)。

“如果只知道采用常规方法,只在物质层面寻找解决方案——看到饿肚子的人就给食物,看到无家可归的人就给住所——那我们其实并未解决核心问题。从长远来看,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他说。

据Wayfarer基金会估算,其15%的受资助机构第一次获得重要资助就是来自Wayfarer。这些机构的年度预算通常在100万美元左右,且从未超过500万美元,因此往往对Wayfarer的支持高度依赖。与同体量的私人基金会相比,Wayfarer资助频次更多、单笔金额更小。2023年它资助了152家机构,平均每家获得127,804美元。

“这源于史蒂夫的企业家精神,”基金会前执行董事劳拉·赫里克(Laura Herrick)去年对《福布斯》说,“他深知当有人愿意在项目早期投入资金时,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和感召力。”

04

Wayfarer的多数捐款为非限定性资金,在私人基金会中颇为少见——此类基金会通常更倾向于资助具体项目,而不愿支持薪资或其他关键运营开支。

多家受资助机构向《福布斯》盛赞该基金会员工(他们会定期寄送爱心包裹并出席机构举办的活动)及萨罗维茨本人的支持。他们尤为称道的是,Wayfarer不仅提供资金,还给予指导,提供从沟通技巧到筹款策略的各类培训。

Wayfarer基金会于6月30日正式终止运营。

据萨罗维茨称,截至当时,几乎所有剩余资助款项均已拨付,仅有少量尾款待未来几天内发放。他表示将以个人名义继续资助多家受助机构,尽管并未言明具体对象,也未透露未来捐款规模是否与往昔相当。他还表示,目前不接受任何新的资助申请。“有时候,我最大的困扰就是感觉自己像台ATM机,而非有血有肉的人。”他去年向《福布斯》坦言。

许多此前受资助的机构未在基金会关停前提交续期申请,如今急得焦头烂额。Chocolate Milk Café为非洲离散群体家庭提供母乳喂养支持,执行董事塔基莎·米勒(Takisha Miller)说,“我们当时刚开始和他们聊续约的事,但还没正式提交申请,所以现在没什么指望了。真是很遗憾,我们心想,‘天哪,要是能再晚一个月就好了……’”

Organic Oneness创始人西达·塞戈维亚·泰勒(Syda Segovia Taylor)的续期申请被拒,但萨罗维茨已向她保证会以个人名义继续资助。她之前是在年度董事会会议间隙得知基金会关闭的消息的:“我当时就想,‘行吧,大伙看到了吧,我们的安全网并没想象中那么牢、那么大。’”但和所有接受《福布斯》采访的受助机构一样,她首先感谢了Wayfarer一路以来的支持。“我觉得他们早已帮我打好了基础,让我能从容应对这一刻的到来,”她说,提到了自己曾接受过的筹款和战略规划指导,“现在我得独立起来,靠自己打拼了。”

无论萨罗维茨未来以何种方式继续投身慈善,他选择退居幕后、转向非公开捐赠的决定都已产生了影响。

“我曾将他们视作基金会运作的典范,”帮助无家可归者的组织Miracle Messages执行董事玛丽·卡尔(Mary Carl)说,“对一些小型非营利机构而言,失去这样的支持,它们的存续会受到巨大的打击。”

本文译自:

https://www.forbes.com/sites/monicahunter-hart/2025/07/04/how-the-justin-baldoni-blake-lively-saga-led-a-billionaire-to-shut-down-his-foundation/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福布斯”(ID:forbes_china),作者:Monica Hunter-Hart,翻译:Lemin,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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