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圈大乱斗，谁说内卷无赢家？

从隔空互怼到贴身肉搏，六月初的重庆汽车论坛现场，火药味浓得化不开。

论坛上，比亚迪李云飞直言，比亚迪遭受的“黑公关”规模要比此前蔚来李斌在财报电话会上透露的“竞争对手每月豪掷3000万至5000万元用于抹黑蔚来”要更加严重，国内有些车企“又蠢又坏”，还喜欢在发布会上阴阳，拉踩友商。

随后，吉利汽车副总裁杨学良公开力挺长城两年前对比亚迪常压油箱的举报，声称“举报内容完全正确”；广汽集团埃安营销本部负责人肖勇也添了一把火，笑着说杨学良是车圈“嘴替”······至此，一场中国汽车史上最激烈的围猎拉开帷幕。

而这，仅是2025年中国汽车业“口水大战”的冰山一角。

01  大佬互撕，刀刀见血

汽车圈从未如此热闹。2025年刚入夏，大佬们的口水战已上演多轮精彩对决。

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接受采访时抛出震撼言论：“现在汽车产业里边的‘恒大’，已经存在了，只不过没爆而已。” 虽未点名，但矛头直指比亚迪。比亚迪李云飞连夜反击，称这是“危言耸听”，并放话“主流车企根本不存在所谓‘车圈恒大’”。

华为余承东也没闲着。在未来汽车先行者大会上，他痛心疾首：“有些车企就靠流量和营销，随便搞台车就能卖爆。”台下目光齐刷刷投向刚创下月交付2.8万辆的小米SU7。雷军当即晒出数据回敬，更以莫言语录反击：“诋毁本身就是一种仰望。”

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此次重庆论坛。当杨学良突然翻出2023年长城对比亚迪常压油箱的举报，并力挺“举报内容完全正确”时，比亚迪李云飞直接回怼，“常压油箱方案合规，且吉利自己也用了五年”。

这场看似突然的围剿，实则是十余年恩怨的总爆发。

从2007年比亚迪起诉长城侵权开始，双方已交手四回合：2010年抄袭指控、2018年专利纠纷、2023年排放举报。2023年8月长城那句“不如先打一架再在一起”，早已预示今日战火。

比亚迪的崛起堪称传奇。从2021年销量73万辆到2023年突破300万辆，三年三级跳让它首入全球前十。尤其将长城哈弗H6从108个月销冠宝座拉下，更让魏建军如鲠在喉。 

长城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当同行血拼份额时，魏建军坚持“不打价格战”。2024年长城营收首破2000亿，净利润126.9亿元，单车净赚近万元，利润率碾压理想等新势力。但销量仅微增0.2%至123.3万辆，国内市场更下滑14.8%。 

吉利则在转型阵痛中挣扎前行。虽然新能源渗透率达59%，但沃尔沃利润下跌59.6%，标普因此下调其评级。杨学良在论坛上痛斥 “低水平竞争没有未来”时，何尝不是在表达对行业现状的焦虑？ 

三巨头的恩怨情仇，恰是中国汽车业发展史的缩影。而此次大佬们撕下体面，亲自下场厮杀，背后则是整个行业在价格战火中挣扎求生的真实写照。 

02  价格血战与反内卷真相

口水战背后，是更为惨烈的价格厮杀。

据不完全统计，仅2024年，国内进行降价的车型便已超过200款。而进入2025年，前四个月的降价车型已达60多款，刚刚过去的5月份更是变本加厉，比亚迪率先抛出最高5.3万元优惠，瞬间点燃战火。

战况迅速白热化，吉利银河怒降至9万级，红旗EH7跌破15万，连路虎发现都腰斩至16.98万元。我们查了一下，5月份国内降价车型多达百余款，市场上甚至重现了久违的3万元级别车价。

有经销商哭诉：“卖一辆车赚不够一顿火锅钱！”但更残酷的数据是，84.4%经销商正在倒挂卖车，其中60.4%的单车倒挂幅度超过15%。行业利润率已跌破4%生死线，比街边包子铺毛利率还低。

2024年全国汽车行业利润同比下滑8%，利润率仅4.3%，远低于全国工业平均水平。中汽协报告揭示出触目惊心的现实：增收不增利成为普遍现象，价格战吞噬着行业生命线。

当价格战危及行业生存，“反内卷”成为2025年最响亮的口号。

三部委集体发声直指内卷危害。工信部、发改委、国资委罕见联手，在电动汽车百人会论坛上痛陈“内卷式竞争”的六大乱象：卷成本、卷技术、卷资金、卷用户、卷关系、卷舆论。中汽协理事长董扬警告：这已伤及产业根基。

但大佬们对“内卷”的理解南辕北辙。吉利杨学良视内卷为“贬义词”，谴责“不讲武德、不顾质量”的竞争；比亚迪李云飞曾表示“在产品和技术方面，中国汽车越卷越强”，王传福此前也直言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本质，呼吁同行要“拥抱这种卷”。

这种认知分裂背后是立场的差异。更值得玩味的是，有些已经上岸的赢家一边在舆论场上疾呼反内卷，另一边却不同程度地在产品、定价、营销的各个环节，将内卷进行到底。

嘴上说着要反内卷打破囚徒困境，行动上却不断加固着竞争的牢笼，这已经成为当下许多车企心照不宣却又无法挣脱的共同困境。

03  突围之路，生存还是毁灭？

当行业站在十字路口，三条突围路径逐渐清晰。

技术突围最为艰难。比亚迪凭刀片电池、DM-i混动筑起护城河，2024年汽车业务毛利率高达22.31%；吉利推出雷神混动、短刀电池追赶；而华为每年砸200亿研发智驾的豪举，让余承东有底气宣称“按华为标准，有些车厂一台车都发不出去”。

高端化转型同样荆棘密布。长城坦克品牌暴涨42%印证了高端策略的有效性，但魏建军不得不面对哈弗、欧拉销量下滑的代价。

出海成为共同选择，却也危机暗藏。奇瑞1-4月海外销量涨45%，比亚迪泰国工厂囤地扩张，但国内“杀价兵法”被搬到海外。某车企甚至把展车当0公里二手车出口，老外提车发现座椅缝里藏着瓜子壳。这种“内卷出口”正在损害中国制造声誉。

如今，三部委整治“内卷式竞争”的决心已现。工信部开展网络反不正当竞争执法专项行动，发改委健全产能退出机制，国资委要求央企带头摒弃低水平竞争。但政策落地需要时间，短期内价格战与互撕仍将延续。

光伏行业的惨痛教训高悬头顶。这个同样经历过疯狂内卷的行业，如今巨头隆基绿能、通威等深陷亏损泥潭。汽车业若不转向，必重蹈覆辙。

王传福在股东大会上的哽咽道出行业困境：“比亚迪是我的生命，我们专注长期主义。” 但情怀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当84.4%经销商倒挂卖车，当碳酸锂降价省下的9300元/车全部填入营销战，当消费者投诉一季度暴增25%，行业已到生死边缘。

三部委“反内卷”的号角已经吹响，但魏建军的“恒大论”仍在业界回荡，王传福哽咽说出的“比亚迪是我的生命”言犹在耳。光伏产业血战的教训警示着汽车人：没有技术壁垒与成本控制的双重铠甲，价格战的终点只能是集体沉没。

中国汽车全球攻城略地的剧本不该是《大逃杀》续集，而应是《英雄本色》。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电动公会”，作者：东关大先生，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