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兼职工程师直接跳到CTO,他用两个月让一款Agent干掉60%复杂工作并放话:“代码质量与产品成功没有直接关系”

AI前线·2025年10月30日 19:46
Block部署AI工具Goose,为员工每周节省10小时。

当大多数公司仍在摸索如何让开发人员有效使用 AI 编程工具时,金融科技公司 Block 已在 8 周内将 AI 智能体部署给全体员工,覆盖规模达 1.2 万人。

Block 是由美国知名互联网企业家、Twitter 联创 Jack Dorsey 与合伙人于 2009 年创立的金融科技公司,当时公司名为 Square, Inc。

该公司初期的核心产品是 Square 支付设备——一个可插入手机、将手机变为刷卡终端的方形读卡器。该产品诞生于 Dorsey 与合伙人 Jim McKelvey 在圣路易斯的一个小办公室中,为了解决小商户无法接受信用卡的问题而设计。

随着业务不断扩展,公司于 2015 年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2021 年 12 月 10 日,公司正式将名称由 Square, Inc. 更名为 Block, Inc.,以体现其从支付服务扩展至更广泛金融与区块链生态的战略意图。至 2024 年,Block 在美国已服务约 5,700 万用户、约 400 万商户。

在 AI 与自动化方面,Block 在 2025 年初推出了一个名为 “Goose” 的开源 AI Agent 框架。Goose 的设计初衷是:将大型语言模型输出与实际系统行为(如读取/写入文件、运行测试、自动化工作流)连接起来,从而不仅让模型能“聊”而且能“干活“。

近日,Block(原 Square)的 CTO Dhanji R. Prasanna 做客了一档名为《Lenny‘s Podcast》的访谈节目,分享了如何内部开源工具 Goose 如何为员工每周抢回 10 小时黄金时间以及从 Google Wave、Google+ 等失败产品中淬炼出的生存法则等内容。

作为 Block(原 Square)的首席技术官,Dhanji R. Prasanna 在过去两年间领导着超过 4000 名工程师团队,将公司打造成全球 AI 原生程度最高的大型企业之一。而这一切变革的起点,源于他写给 CEO Jack Dorsey 的那份引发组织震荡的“AI 宣言”——正是这份纲领性文件推动了公司级转型,也让他本人走上了 CTO 的岗位。

Lenny Rachitsky 是播客主持人,曾在 Airbnb 担任产品经理,现在运营自己的科技与创业领域的通讯和播客。

以下为对话实录,经由 AI 前线翻译并整理:

Lenny:我想从一封信开始。据说你曾写过一封信给 Jack Dorsey,劝说他和 Block 应该更加重视人工智能。你称它为你的 “AI 宣言”,看起来它确实起了作用。能说说那封信写了什么?你发给 Jack 之后发生了什么? 

Dhanji: 大约两年半前,Jack 意识到公司需要一些改变。他察觉到整个行业的方向正在发生转变,于是他召集了公司大约 40 名高管,每周开一次会,深入讨论公司的发展。我当时也被邀请加入这个小组。那时候我注意到,大家谈了很多深刻的问题,也讨论了各种战略方向,但几乎没人关注 AI。于是,我写下了那封信。

老实说,那封信其实很简单,主要的意思就是:我们必须认真对待 AI,要在公司层面集中投入,并且要成为一个“AI 原生(AI-native)”的公司——因为那是未来整个行业前进的方向。

Lenny:要特别说明的是,当时你还不是 CTO,对吗? 

Dhanji: 没错。当时我只是一个兼职的高级工程师,因为刚有了孩子,正在慢慢回到工作中,帮一个工程团队处理一些事情。后来 Jack 来到悉尼,我们一起散步聊了两天,几乎走遍了整个城市。他向我详细谈了对公司未来的设想,最后邀请我担任 CTO。我觉得那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于是答应了。

Lenny:在 Jack 和高管团队都认可了你的想法之后,你做了哪些重大变革?其他公司如果也想向 AI 转型,可以从中学到什么? 

Dhanji: 我首先想让 Block 重新以“科技公司”的身份去思考自己。过去一段时间,我们的定位有点漂移,开始更多地把自己当作一家金融服务公司,甚至自称“金融科技公司(fintech)”。但我刚加入 Square(Block 旧名)时,我们一直把自己看作科技公司——像 Google 或 Facebook 那样。我想让公司回到这种状态。

于是我推动了很多内部举措,比如组织顶尖工程师定期交流,启动多个特别项目,每个项目有两到五名工程师,共有八九个项目同步推进。同时我们恢复了公司范围的 Hack Week(黑客周)。这些举措重新点燃了团队的创造热情——大家重新觉得自己是在“造技术”,在推动前沿。

接下来,我们进行了一个关键性的组织变革:从“总经理制”(GM structure)转向“职能制”(functional structure)。这一步,是我们成为 AI 原生公司的重要转折点。

Lenny:能解释一下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这很重要? 

Dhanji: 在 Square 的成熟阶段,我们采用的是 GM 模式。比如 Square、Cash App、Afterpay、Tidal(音乐流媒体)等业务,都像独立公司一样运作,各自有 CEO、独立的工程和设计团队,只共享少量基础资源,如法务和平台技术。这种架构在当时很合适,让业务快速成长。

但当你想真正深入技术、参与到行业级的技术变革中时,就需要“统一的技术焦点”。因此我们调整了组织结构——所有工程师归属于同一个工程部门,所有设计师归属于统一的设计团队。我们设立了统一的工程负责人、统一的设计负责人。

这种转型让我们可以集中力量推进 AI、平台建设以及整体技术深度。这也是我们真正变得 AI 原生的基础。

Lenny:总结下来,就是两点:一是重新把自己看作科技公司,二是让工程师向工程领导汇报,而不是向不懂技术的总经理汇报。对吗? 

Dhanji: 对,这正是我们做的。其实这也和乔布斯当年重组苹果的做法类似,他回到苹果后也改成了职能型结构。我们并没有照搬谁的做法,而是在探索过程中发现这是让团队重新聚焦技术的关键。所谓“技术优先”,其实就是把工程与设计重新放到公司核心位置。

Lenny:那么,这些改变带来了什么不同?现在的工程团队和两三年前相比,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Dhanji: 这场变革并不轻松,并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同意。过程中我体会最深的是 “康威定律” 的力量——你的组织结构会直接影响你产出的产品结构。

过去我们的各个产品线(Cash App、Afterpay、Square、Tidal)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技术战略,也没有共同的长期目标。而现在,我们至少讲着同一种“技术语言”,使用统一的工具、政策和评估体系。工程师可以在不同团队之间灵活流动,整个公司也把“技术卓越”视为共同目标。两三年前,这种技术导向还并不明显。

Lenny:能具体说说,现在工程团队在日常工作中有哪些变化? 

Dhanji: 那些“AI 原生”的团队与两三年前完全不同。他们使用像 Vibe Code 这样的工具,几乎不再手写代码,而是通过 AI 辅助生成和修改。这在两年前根本不可能实现。

而那些还依赖旧系统的团队,也在慢慢引入后台 AI 工具,比如自动检测漏洞、在夜间生成补丁。工程师第二天上班就能直接查看修复结果。不同团队的应用深度不同,但总体上 AI 已经深入到我们的日常开发流程中。

Lenny:接下来谈谈 AI 部分。你们开发了自己的 AI 智能体 “Goose”。外界对 AI 提升生产力的讨论很多,一派认为 AI 将带来 10 倍加速,另一派觉得这是炒作。你怎么看?你们团队实际看到了哪些成效? 

Dhanji: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让 Block 实现自动化”,也就是让 AI 渗透到公司的每个角落。现在还只是刚起步阶段,但我们已经看到显著成效。

那些深度使用 Goose 的工程团队,每周平均节省 8~10 小时人工工作时间。我们通过多维度数据验证,比如 PR 数量、功能吞吐量等,估算公司整体的人工节省率约为 20%~25%。而这仅仅是开始。

AI 原生的公司,比如从 AI 创业起家的企业,更容易获得这种成效。但确实,AI 不是万能药——它仍在快速进化,价值每天都在变化。企业需要灵活地顺势而为,持续探索 AI 最有效的落地场景。

举个例子,我们发现 Goose 特别适合让非技术团队自建小工具。比如企业风险管理部门现在能自己开发内部系统,以前这要花上几周、等待应用团队排期,现在几个小时就能完成。

另一个让我兴奋的应用是 “Gling”——可以理解为 Goose 的移动端版本。它通过 Android 的辅助功能接口直接操作系统,用于自动化 UI 测试。过去我们需要一整支 QA 团队来手动点测试,现在都能自动完成并生成报告。

当然,AI 目前仍不擅长高层次的架构和设计决策,这些仍需要资深工程师来思考。但我相信,随着模型能力的提升,这些界限也会逐步模糊。

Lenny:听起来 Goose 不只是一个工具,而是 Block 转型为真正“AI 原生公司”的象征。对吗? 

Dhanji: 是的。它不只是技术项目,更是一种文化信号——让每一位员工,无论是否工程师,都能用 AI 去构建、去创造。我们希望让 AI 成为公司最自然的“操作系统”。

如何衡量 AI 在团队中的生产力提升 

Lenny:你刚才提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指标,用来衡量 AI 在你们团队中的影响。能具体说说吗?比如,是按照“节省的人类人工工时”来计算的吗? 

Dhanji: 没错,我们主要用“节省的人工工时”来衡量 AI 带来的生产力提升。根据目前的数据,大约相当于节省了一名工程师四分之一的时间

Lenny:这个指标是只针对工程团队,还是整个公司? 

Dhanji: 是针对所有团队的,包括支持团队、法务团队、风控团队等的综合数据。不过在工程团队内部,这个比例会有波动。比如,从零开始的新项目或新平台应用,AI 的效率提升会非常明显而在已有的、复杂度高的老代码库中,提升就相对有限

Lenny:这已经很惊人了。而且可以预见,这只是 AI 能力最“差”的时候,未来只会更强。 

Dhanji: 没错,现在只是一个起点。后面会“疯狂”得多。

Goose 是什么,以及它如何工作 

Lenny:你刚刚多次提到“Goose”,但还没解释它到底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件大事。能详细介绍一下吗? 

Dhanji:Goose 是一个通用型 AI 代理(AI Agent),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款桌面应用。安装后,它有一个类似聊天机器人的界面,你可以直接跟它对话,比如说:“Goose,帮我把照片按类别整理一下。”

它能识别照片中的内容,比如有很多树的会被分成“自然风光”,有很多人像的会归类到“人像摄影”。除此之外,它还能帮你写代码、生成报告、处理数据等各种任务。

Lenny:听起来像一个能动手干活的 AI,不只是聊天。 

Dhanji: 对,关键是我们基于一个叫“模型上下文协议”(Model Context Protocol,简称 MCP)的框架构建了它。这个协议最早由 Anthropic 提出,我们很早就参与了贡献。

MCP 的作用是:为现有的企业工具(比如 Salesforce、Snowflake、SQL 等)提供一层封装,让这些工具能被大模型直接调用和操作。换句话说,过去大模型只能“聊天”,而现在它有了“手和脚”,能在数字世界中执行实际任务。

Lenny:Goose 是开源的吗? Dhanji:  是的,完全开源。任何人都可以下载、使用、甚至扩展它,编写自己的 MCP 模块。目前已经出现了大量基于 MCP 的扩展。 

Lenny:所以 Goose 本质上是一个桌面应用,有 UI,可以连接各种云服务和开源模型,对吗? 

Dhanji: 对。Goose 支持接入任何模型。你可以自己带 API Key 来用 OpenAI 或 Anthropic 的云模型,也可以使用开源模型(通过 Olama 等工具本地运行)。它能把大模型的语言理解与生成能力,真正用在现实场景中。比如,你可以让 Goose 生成一份营销报告:会自动连接到 Snowflake、Tableau、Looker,写 SQL 抽数据,用 Python 处理,生成图表、导出 PDF 或 Google 文档,甚至还能自动发邮件发送报告。而这些任务完全由它自主完成。

Lenny:那你们在 Block 内部也都是用 Goose 来做事的吗? 

Dhanji: 我们允许员工自由选择任何 AI 工具,但 Goose 因为和内部系统的整合最好,所以用得最广。过去如果我们想在某个系统(比如 Bug 追踪工具)中加入 AI 功能,要么等厂商更新,要么依赖外部 API。现在有了 Goose,只需几行代码就能实现 AI 自动化。甚至,Goose 可以自己生成新的 MCP 扩展。

Lenny:而且其他公司也可以直接用你们的 Goose? 

Dhanji: 是的。我们有很多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都在用它,包括像 Databricks 这样的公司。

Goose 是完全开放的,我们相信开源的力量。我们的目标不是只让 Block 受益,而是让这些工具超越 Block 的生命周期,成为开放生态的一部分。

Lenny:那“Goose”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Dhanji: 是电影《壮志凌云》(Top Gun)的梗。起这个名字的工程师长得也像片中的 Goose,我们干脆就顺势用了这个名字。

Lenny:哈哈,有意思。我听说你们有个工程师甚至让 Goose“看着他工作”? 

Dhanji: 是的,他非常痴迷 AI 实验。他让 Goose 实时观察他的屏幕——Goose 能识别截图内容。

有时候他在 Slack 或邮件里讨论某个功能,几小时后就发现 Goose 已经自动帮他写好代码、提交 PR 了。甚至如果他在会议中超时,Goose 会提醒他该去开下一个会。更厉害的是,如果他临时要接孩子,Goose 会自动帮他重排会议日程。这些功能原本要靠日历厂商去做,但现在 AI 已经能自己协调完成了。

AI 在工程和生产力的未来 

Lenny:你觉得未来两三年,AI 会怎样改变工程师和产品团队的工作方式? 

Dhanji: 我认为关键取决于大模型性能的提升。现在所谓“对话式编程”(vibe coding)还很原始——需要不停地来回对话,等待回应。我们正在做的实验是让 AI 有更强的自主性。现在 Goose 平均一次交互大约持续 5 分钟,我们希望它能持续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工作。比如,AI 可以在夜间或周末继续工作,提前构建我们第二天要用的功能。未来,我们可以一次性描述多个实验方向,让 AI 在夜里全部实现。第二天醒来,我们只需挑出最好的方案。

Lenny:这意味着工程师可以大量“重写”,甚至每次版本发布都重建整个应用? 

Dhanji: 是的。过去我们讲“不要轻易重写代码”,因为代价太大。但 AI 可以让这一点成为可能。未来我们可能每次发布都能“删除再重建”,用 AI 生成最优的新版本。关键是让 AI 能保留那些细微的经验和优化。

Lenny:你甚至让 Goose 自己改进自己? 

Dhanji: 没错,我最近就在试。让 Goose 提出改进建议并在夜间实现。虽然有时会“跑偏”,但总体上有大约 60% 的任务能成功完成,剩下的需要人类介入。

人类的“品味”仍然关键 

Lenny:听起来未来 AI 可能连增长和营收都能自己优化了。不过,这会不会让人类失业? 

Dhanji: 我不这么认为。AI 仍然需要人类的“品味”和判断来防止跑偏。我们团队的设计负责人一直提醒我们:AI 的工作要有“人味”,要真正对人有价值。这将成为下一阶段的关键差异点。

Lenny:能举个例子吗?什么时候你们会觉得必须由人来做决定? 

Dhanji: 比如流程自动化。很多团队会提需求说要买新的厂商工具,另一部分团队则主张用 Goose 自建。但有时我会问:我们真的需要这个流程或工具吗?如果只是调整一下流程,也许什么都不用做。AI 还做不到这种全局判断——它不会思考“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这些领域仍然需要人类决策。

Lenny:那你怎么看“自己开发 vs 购买 SaaS 工具”这个问题?AI 会让企业不再需要那些软件吗? 

Dhanji: 我认为要回到公司的核心使命。对 Block 来说,我们的使命是“经济赋能”——帮助商家、艺术家和个人实现收入和创作。只要能推动这个目标的,无论是自己开发还是购买现成工具,都值得投资。如果只是为了节省成本去自建,而让团队分心、偏离使命,那是得不偿失的。所以关键不是省钱,而是保持专注:持续做对用户真正有意义的事。

Lenny:所以,总的来说,现在你们在招聘时最看重的变化,是不是在于寻找那些愿意主动拥抱 AI 的人?不是那种觉得“我自己是个超强工程师,不需要用什么 Cursor、Goose 之类 AI 工具”的人? 

Dhanji: 没错。我们更看重的是一种“学习型思维”。这是我们 CEO Jack Dorsey 经常提到的。他希望 Block 成为一个“学习优先”的公司。无论我们在做什么实验、发布什么功能,最重要的问题始终是:我们从中学到了什么?我们有没有尽力去尝试? 对 Jack 来说,这比每次都得出“正确的商业答案”还要重要。

Lenny:那在招聘环节,你们会鼓励工程师在做面试题时使用 AI 工具吗?比如,看看他们怎么借助这些工具解决问题?这和过去一两年相比有什么变化? 

Dhanji: 是的,我们现在开始这样做了。传统上,我们会用像 CoderPad 这样的在线白板工具,让候选人手写伪代码或讲解解题思路。但现在我们会观察他们是否会使用 AI 工具,比如“vibe coding”(与 AI 协作式编程)去构建某些功能,看看他们对这些工具的熟悉度,以及他们如何思考 AI 的协同作用。

当然,现在还处于早期阶段。就我个人看法而言,一个人是否熟练使用 Goose 或 Cursor,并不一定能决定他是不是一个好工程师。真正重要的,仍然是他们是否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否深入理解技术问题的本质。这些能力比是否是“AI 原生程序员”更关键。

Lenny: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AI 工具到底对哪一层级的工程师帮助最大?有人认为是初级工程师,因为他们能快速完成大量工作;也有人认为是资深工程师,因为他们更懂系统架构,能指挥“上千个 AI 代理”为自己服务。你怎么看? 

Dhanji: 其实两种观点都对。我的观察是:资历越深的工程师,和刚入行的新手,反而是最愿意使用 AI 工具的两类人。

资深工程师因为深知系统的复杂性,他们对 AI 的到来几乎是“如释重负”——终于有工具能自动完成那些他们已经做了一百万遍、不想再重复的事。而年轻工程师,就像我侄女侄子玩 iPhone 那样,上手极快、毫无包袱,他们“闪电般”地使用这些工具,比我们老一辈敲键盘要高效太多。

不过,真正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那些“非技术岗位”的人。比如法务、风险控制或设计团队,他们开始用 AI 代理和编程工具来完成任务,效率惊人。这也预示了未来岗位的界限会越来越模糊——法务可能也在写代码,工程师也可能在做设计。能主动利用 AI 来优化自己工作流程的人,往往能带来最大的影响力。

Lenny:这点很有意思——大家谈论工程师生产力时,往往忽略了一个关键点:AI 帮工程师减少了来自其他部门的随机需求。比如法务或市场团队临时让他们“写个小工具”,AI 帮忙后,这部分负担大大降低了。这是不是工程师生产力提升的重要来源? 

Dhanji: 完全正确。这其实是一种“隐形红利”。不过,它也有点像“修更宽的公路”:一旦你提高了产能,就会有更多车上路。因为现在每个部门都能自己构建软件,所以反而带来了更多协作需求,更多的开发任务,大家都更急于发布新功能、更快地交付结果。结果就是:整体开发速度在提升,但任务量也在增加。

Lenny:听起来你们的招聘节奏并没有因为 AI 而放慢。现在各团队对工程师和产品经理的需求仍然很旺盛? 

Dhanji: 对,不过我们更有策略地去思考“怎么招人”。在过去,我们把工程师数量与产品功能数量挂钩,比如 Square 或 Cash App 的功能越多,就要更多工程师。但现在我们更关注“结构性优化”——比如在哪些领域可以深入挖掘、模块化、重用,从系统层面去加速我们的重点业务。换句话说,AI 让我们更关注“深度”和“效率”,而不是简单地扩张团队。

Lenny:你这观点太棒了——“想提升生产力,不只是用 AI,还要重新组织结构”。 

Dhanji: 确实有点道理。举个例子,我们最近想提升构建速度,就同时使用了 Goose 和其他工具,效果非常显著。我们开发了一个工具,能智能分析测试套件,只运行与代码改动相关的测试,从而减少了 50% 的测试运行量。这不仅节省了时间,也降低了能耗(CPU 周期不再被浪费)。

而进一步的优化,比如把测试转移到云端,或者删除那些已经没意义的测试,甚至能再额外节省两到三倍的资源。所以最终你需要的是一种“组合策略”——就像我之前提到的,有时我们要问自己:“这个流程我们还需要吗?”在某些情况下,组织结构的合理性,比你用什么 AI 工具更重要。

先亲自用 AI,再推动团队用 

Lenny:在聊你职业生涯的经验之前,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对于那些正在尝试更深入拥抱 AI 的团队,你有什么建议? 

Dhanji: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定要 自己先用 这些 AI 工具。我们能推动内部广泛采用 AI,关键就在于:Jack Dorsey 自己每天都在用 Goose,我自己也用,我们整个高管团队都用。我们亲自去体验 AI 助手、AI 编程工具的使用场景,每天都在实践。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理解 AI 如何改变我们的工作流。这种亲身体验,比在 LinkedIn 或哈佛商业评论上读十篇分析文章都管用。只有自己去感受 AI 产品的优缺点、操作体验,才能找到适合团队的应用方式。

Lenny:我完全同意。其实别光听我们聊 AI,真正的诀窍是“别想太多,直接动手”。去做点什么、解决一个真实问题,你就会学得更快。比如前几天我想从 Google 文档中导出图片。众所周知,Google 文档就像“数字版的加州旅馆”——图片能放进去,却很难拿出来。于是我用 AI 工具 Lovable 写了个小程序,只要输入文档 URL,就能一键下载所有图片,几分钟搞定。 

Dhanji: 太棒的例子!我前阵子也遇到类似的事。我儿子需要做一些康复治疗,我要整理所有治疗的收据发给我太太,好去保险报销。问题是,这些收据有的是截图,有的是 PDF,还有邮件附件,格式混乱。于是我让 Goose 帮我整理。它识别出这些文件都在我笔记本里,然后自动将所有收据整合到 Apple Notes 里的一个笔记中。更厉害的是,它还把内容转成 HTML 格式,让我能在 iPhone 上无缝查看,并直接分享给我太太。

整个过程是 Goose 自己在后台用 Apple Script 控制我的电脑完成的。这完全是我自己不会想到的解决方案。

Lenny:听起来真的很酷。那普通人也能直接下载 Goose 来用吗? 

Dhanji: 当然可以。Goose 可以在我们的官网上直接下载,我们会把链接放在节目备注里。它支持 Mac、Windows 和 Linux,是个 Electron 应用,也提供命令行版本,方便喜欢用命令行的用户操作。

Lenny:那 Goose 和类似 Cloud Code 这样的工具比,有什么不同? 

Dhanji:Goose 的核心是 MCP(Model Context Protocol)平台,这让它具有动态可扩展性。它既能自动化办公任务,比如整理 Google 文档或笔记,也能通过其他 MCP 执行编程任务,比如索引和处理代码。可以说,它介于传统的 AI 助手(回答天气、做计算)与专注于代码生成的工具(如 Cursor、Cloud Code)之间,是一个“可扩展的智能平台”。

Lenny:而且它是免费的? 

Dhanji: 对,Goose 本身是免费的,你只需要为使用的大模型 tokens 付费。我们主要基于开源模型开发,所以用户门槛很低。

漂亮的代码不代表会成功 

Lenny:你现在担任 Block 的 CTO 已经大约两年了。如果能回到两年前给当时的自己提点建议,你最希望自己知道什么? 

Dhanji: 有两点。第一是 康威定律(Conway’s Law) 的力量——如果不改变组织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结构,就很难改变结果。我以前“知道”这个道理,但直到亲身感受到它的影响,才真正理解。

第二是,作为 CTO,你通常只在事情出问题时才会听到反馈。当一切顺利时,反而会陷入“安静”的不安中,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关注正确的问题。所以要学会定期退后一步,从整体上反思方向和重点。

Lenny:很多人还不太清楚 Block 和 Square 的关系,你能简单解释一下吗? 

Dhanji: 当然。Block 是母公司,旗下有四大主要品牌:Square、Afterpay、Cash App 和 TIDAL。此外,我们还有 BitKey 和 Proto 两个专注于比特币硬件的团队。

Lenny:在你看来,关于产品开发或团队建设,你学到的最“反直觉”的经验是什么? 

Dhanji: 我觉得是“代码质量与产品成功没有直接关系”。工程师通常认为高质量代码等于成功的产品,但事实完全不是这样。举个例子,YouTube 被 Google 收购时,很多人抱怨它的代码结构糟糕——视频数据存 MySQL 里、架构混乱。但它成为了 Google 最成功的产品之一。

相反,Google 自己的 “Google Video” 技术更先进、功能更多,却被 YouTube 彻底击败。

所以关键不在代码,而在:产品是否真正解决了用户的问题

Lenny:哈哈,这个例子太经典了。你还提到,有时候团队看起来乱七八糟,其实那种“受控的混乱”反而有价值? 

Dhanji: 没错。在我负责 Cash App 的早期,我们团队从 10 个工程师扩张到 200 多个,看起来非常混乱——大家同时做实验、快速上线,没有严格流程。但这种自由让工程师们充满创造力。当然,你得确保基础系统稳固,不会出可靠性事故或损失资金,然后在安全的边界内,让工程师们自由探索。受控的混乱(controlled chaos),往往能激发最有价值的创新。

Lenny:你觉得有哪些核心的领导力经验,是你一路以来最受用的? 

Dhanji: 最重要的一条是:从小处开始(Start small)。如果你想泡一杯茶,却非要“煮沸整个海洋”,那你永远也泡不成茶。要专注在眼前能完成的小目标。

比如 Goose 的起点,只是一个工程师的业余项目,他相信“Agent 会是释放大模型价值的关键”。他做了个原型,分享给 Databricks、Anthropic,逐渐形成共鸣和合作,最终发展成现在的 Goose。Cash App 也是从一次 Hack Week 小实验开始的。

我们甚至连最早的比特币项目,也是我、Jack Dorsey 和另一位工程师在 Hackathon 上做出来的——用 Cash Card 买了一杯 Blue Bottle 的咖啡,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贵的一杯咖啡。

Lenny:是个精彩的故事。那反过来,有哪些项目是你参与但失败了的? 

Dhanji: 太多了。Google Wave、Google+、Secret(一个匿名社交应用)、还有一个邮件创业项目(后来 Canva 的联合创始人也参与过),都失败了。

但每一次失败都教会我一些东西,也让我更谦逊——学会倾听别人的观点,而不是以为自己全都懂。真正的成功,比如 Cash App,就是在那些失败的经验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Lenny:我猜那些失败的项目,代码质量都特别好? 

Dhanji: 哈哈,有些确实很漂亮,有些则各方面都糟糕透顶。失败的原因很多,但漂亮的代码从来不是决定因素。

参考链接: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MeXWVw0r3E

https://thenewstack.io/how-block-got-12000-employees-using-ai-agents-in-two-months/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AI前线”,整理:冬梅,36氪经授权发布。

+1
2

好文章,需要你的鼓励

参与评论
评论千万条,友善第一条
后参与讨论
提交评论0/1000

下一篇

习近平:中国将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扩大对外开放,着力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

3小时前

36氪APP让一部分人先看到未来
36氪
鲸准
氪空间

推送和解读前沿、有料的科技创投资讯

一级市场金融信息和系统服务提供商

聚焦全球优秀创业者,项目融资率接近97%,领跑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