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改革，究竟该如何“动真格”？

近日，教育部部长怀进鹏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就中考改革等相关议题发表重要意见——

“在基础教育方面，以县中振兴为推动，改变以升学为导向的资源配置方式，配合中考改革进行探索，淡化竞争、减少焦虑”

迅速引起社会各界尤其是广大家长群体的高度关注与广泛讨论。

长期以来，不少地区的教育资源分配过度围绕升学率展开，这种以升学为导向的模式，客观上加剧了教育竞争和增加了学生压力，整个社会都陷入了一场疯狂争夺分数的“囚徒困境”。

官方释放出以“县中振兴”破局的明确信号，进一步明确了当前基础教育改革的关键方向，即从根本上改变教育资源配置方式，为过度焦虑的教育生态降温。这标志着教育改革正迈向一场更深层次的价值观重塑。

有专家指出，要改变以升学为导向的资源配置方式，最关键的是要扭转地方政府的升学政绩观，不要围绕着升学来配置学校资源，更不能以升学率作为标准来奖励学校，或加强对学校的建设。

破除“唯分数”顽疾，关键在扭转“升学政绩观”

今年年初发布的《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提到，深化教育评价改革。各级党委和政府要树立正确政绩观，树立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防止和纠正“分数至上”等偏差，有序推进中考改革。

随后，北京、成都、广州、西安等多地公布新的中考中招方案，变化主要集中在减少考试科目、调整分值和考试形式、完善综合素质评价等方面。这也被外界视为给中考瘦身。

如今，教育部再次强调改变升学导向的资源配置方式，既是对过去工作的总结，也为未来基础教育发展指明方向。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表示，改变以升学为导向的资源配置方式，最关键的是要扭转地方政府的升学政绩观，不要围绕着升学来配置学校资源——

即不能用升学率来考核学校办学能力，以及评价教师的教育教学能力，更不能以升学率作为标准来奖励学校，加强对学校的建设

“比如说，地方政府重视普通高中建设，忽视职业学校办学，实际上就是以升学为导向的办学。还有就是有些地方政府把更多资源倾向于重点高中，打造超级高中，这其实就是以升学为导向的这种资源配置方式。”

熊丙奇认为，要扭转这种方式，必须要扭转地方政府的政绩观，改变之前这种对学校办学的功利的评价。

他提到，尽管2020年发布的《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明确提出要破除“唯分数、唯升学”，然而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并没有真正落地，部分地方的领导还是特别在意当地的升学率，甚至在升学率的指导之下，纵容违规办学。

因此，必须通过严格规范办学，来扭转这样的一个升学政绩观。具体而言，若某地区坚持“唯分数”办学导向，上级教育主管部门乃至中央层面应据此予以查处，甚至可以调减对地方的一些建设支持，减少扶持经费等。

“不让对方感觉到疼痛，他就没办法改变这种传统的升学政绩观”

他还提到，对一切围绕升学出现的违规办学问题，必须严查，充分发挥教育督导的作用。“凡是服务于升学政绩的违规办学行为，都会助长教育的功利化和短视化，不能够加以纵容，教育督导部门要强化规范办学。”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表示，改变以升学为导向的资源配置方式，一是要从管理上解决，目前的管理就是将学校视为下级行政机构，而非专业机构。

其次在评价方面，要解决评价权力过度集中、标准过于单一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多元办学、多元评价的格局，真正减轻学生压力。

破局之道，多元评价与职教振兴双轮驱动

事实上，尽管政策频出，社会教育焦虑仍未缓解，甚至这种焦虑已经从“卷高考”蔓延到“卷中考”。

因此，如何真正破除“分数至上”，让评价标准更多元、成长路径更宽广，从而缓解深植于社会认知中的教育焦虑，仍需要更深层的价值重塑。

储朝晖认为，当下，全社会对教育评价的理解与观念还深受古代科举考试的影响，难以进入现代评价体系，主要表现为看重身份和“功名”、固化思维观念等。

旧的评价对学生和学校形成双面阻滞，导致学校、家长乃至整个社会都陷入了一场疯狂争夺分数的“囚徒困境”。

在这样的评价下，学生失去了自己的天性成长，以及技能养成的关键期、敏感期、最佳期，而成为标准件；学校则因长期适应考试而缺少满足学生多样性成长的资源、观念和能力，长期积累，造就了当下就业供求的巨大剪刀差，成为短期难以破解的社会难题。

在他看来，要以废科举的勇气消除当下教育中一些不良现象。

建设教育强国，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走出考试测量的魔咒，围绕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回归教育评价本质，淡化直至消除不适应时代的一些要求，运用现代评价观念。

第一步就是理解泰勒所言：评价是一个过程，而不仅仅是测验。评价过程不仅要报告学生成绩，更要描述教育结果与教育目标的一致程度，进而发现问题，改进课程教学和教育教学方案与方法。

熊丙奇则认为，淡化中考竞争，从根本上说要推进两项制度改革。

一是加快建立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切实提升职业教育的地位与质量，使其真正成为一种教育类型。

近年来已有不少积极实践，例如推行中本贯通、中高职贯通等长学制培养模式，比例持续提高。这既打破了职业教育学历上升的“天花板”，也通过贯通培养提升了育人质量。

“对于初中阶段文化成绩较弱，但具备技能潜质的学生，中高职贯通可成为直接选项，家长也清楚孩子毕业后可顺利进入高职阶段，无需再参加高考或单招。另外一些学生可结合自身成绩情况，选择中本贯通，进入本科院校深造。”

他认为，中本贯通教育可进一步扩大合作院校范围，不仅要增加参与的本科学院数量，甚至可以纳入地方重点本科院校及部分“211”院校的相关专业。通过这样的拓展，有望改变当前职业教育的生态格局。

二是推进高中多样化、均衡化发展，逐步淡化并取消重点高中制度。他提到，当前有呼声将高中纳入义务教育，但前提是实现高中均衡发展。若仍保留重点高中制度和普职分流，则难以真正推进高中义务教育。

因此，在基础教育普及化后，必须推动高中教育均衡化、多元化发展，逐步淡化重点高中制度，严格治理超级高中违规跨区域招生、“掐尖”等行为，构建更健康的高中发展生态。

这不仅能够缓解日益激烈的中考竞争焦虑，也能真正拓宽学生的成才选择渠道。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橡树实验室”，作者：橡树作者，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