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礼物

橙皮书·2013年01月03日 00:10
护士带着我去看宝宝,她就在那,一磅十盎司,连着呼吸机,眼皮闭着,早产了100天。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能量,就像一小团火球,那种亲密感是我无法想象的。 医生说宝宝能不能活现在还说不好。每次我们看到她,每次我们离开她,我们都知道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看到女儿活着了。我从没搞清楚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活是什么感觉,但突然间我已经在把每一天都当成她的最后一天来活了。 我终于懂了什么是至爱(unconditional love)。这个小人儿,自己都不会呼吸,可能活不过今天,未来坎坷无望,我们所有的一切只有当下,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爱她,不指望任何回报。


有一个说法是,每一天都应该当成最后一天来活。在过去这对我挺不现实的,但是我哥哥Steve死了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机会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法像以前一样了,因为有一部分的我已经死了。过去我只是从字面上来理解死亡,但现在我是从心里能感到它,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死亡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

Steve33岁死的,现在我27。虽然数据表明胰腺癌同遗传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担心。我还能活多久?此刻,我的身体内会不会有一个肿瘤正在变大?

六年,你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轻易浪费掉,净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我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活。起先我以为这么做意味着达成一些宏伟目标,比如破解癌症什么的,但之后我意识到,好好活就是清楚自己是怎么活的。问题变了,不再是六年里该做些什么,其实我随时可能死掉。

我希望这样过完自己剩下的生命吗?

答案很有趣。清扫厨房,给我的家人朋友收拾出一个整洁的地方,这倒不错;但是坐在没有窗子的会议室里,听一群我不喜欢的人讨论一些无关的事情呢?这不是我想要的。当然别人可能会从中发现生命的意义,全看个人。

死亡残暴的撕开了一切不重要的事情,很痛苦,但是也很清楚。人最重要,其余的都是杂音。Steve死了几个月后,我们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要孩子。

怀孕很顺利,我的妻子April很开心,整个人都发光了,我都有点嫉妒她。她正在体验一种我永远没机会的亲密感。我们一起去过了最后几个假期。午夜时分,她开始流血了。当时我们在新墨西哥州北部的一个小镇,赶到当地医院等人打电话叫医生(那儿半夜是没有医生值班的)。医生立即看出她有身孕,说如果还想保住孩子的话,就必须赶紧飞到阿尔伯克基。

医生很惊异我为何如此镇定,我没跟他说我还没从哥哥的死中缓过来,而且跟现在的情况比也不算什么。我还从没见过这个婴儿,April怀孕时间也不长,得知还有机会保下孩子时我都有点吃惊了。

直升机坐不下,我独自在黑夜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等到了医院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护士带着我去看宝宝,她就在那,一磅十盎司,连着呼吸机,眼皮闭着,早产了100天。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能量,就像一小团火球,那种亲密感是我无法想象的。

医生说宝宝能不能活下来还说不好。每次我们看到她或者离开她,我们都知道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看到女儿活着了。我从没搞清楚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活是什么感觉,但突然间我已经在把每一天都当成她的最后一天来活了。


我终于懂了什么是至爱(unconditional love)。这个小人儿,自己都不会呼吸,可能活不过今天,未来坎坷无望,我们所有的一切只有当下,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爱她,不指望任何回报。

她出生几天之后,医生做了头部超声检查,发现脑部有出血。医生说如果她能活下来,很可能会有残疾。后来头部出血导致了脑积水,必须得做脑部手术。之后的几个月真是我经历过最难受的时光,各种并发症都来了,先是把她运到旧金山(因为新墨西哥没有小儿神经外科医生),然后做手术,接着是更多的手术。终于她不用连着呼吸机了,再又得了脑膜炎,呼吸都停了,继续做手术。

坑越挖越深,就像我一样。有时候,痛苦和黑暗就要逼死我了,死还容易些。我能做的就是呼吸,吸气,呼气,重复这一动作。未来根本没法想,而过去的则不断提醒着我失去的东西,生命中的欢乐与幸福。我可以坐在医院里,抱着我的灵灵,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无条件的爱着她。我们在一起,至少现在是,一起呼吸着。

最终她好了,可以回家了。第一年很苦,但是之后她恢复了过来,现在她长成了一个健康漂亮活泼的七岁姑娘,提醒着我到底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悲剧中自有礼物,只要你能发现并接受它。从我哥哥那儿,我收到了个人对死亡的理解和对自己的生命随时可能消失的提醒。从我女儿那儿,我学到了什么是不求任何回报的至爱,一份真正的礼物。

这些礼物代价昂贵,但是我还是尽力去得到它们。人一忙,就会忘了什么最重要。但是只要你愿意睁开眼睛,周围都是指路灯。

我想把自己的经历分享给别人,尤其是那些碰到生命中的灾难的人。在这种困境下,人们通常会向神求助,即使是平时不相信神的,这时也会明白神就是所有善的人格化身。当我们的生活碎成了渣,脚下坚实的土地消失时,我们会去寻求指引,需要神来给剩下的生命指明意义和方向。

问题是有这么多神可以选,那哪个神才是真神呢?怎样才能不被那些指引我们去伤害自己或者他人的伪神呢?

我想用一个故事来说明:

很久以前,魔鬼说他可以轻松寻到比上帝更多的信徒。上帝是这么寻找信徒的:给每个人至爱和宽容,不多不少。魔鬼则狡猾的多,他知道大多数人不会明知自己是魔鬼还追随他,于是他就声称自己才是唯一真神,许诺给他的信徒死后天堂的生活,并威胁那些不信他的人死后会下地狱。上帝相信爱的力量,而魔鬼则相信贪婪和恐惧比爱更强大。

这个故事背后的意思很简单。如果某个神许诺只要你驾着飞机撞向大楼,死后在天堂会有72个处女等着你,那这就是个伪神。如果某个神会因你爱了错的人威胁送你下地狱,这是个伪神。上帝通过至爱让大家连为一体,魔鬼则用恐惧和贪婪让大家彼此疏远。

via paulbuchhe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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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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