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馥莉从“大女主”到侵占国资失败离场,娃哈哈将走向何方?
10月10日,第一财经等媒体已证实宗馥莉已于9月12日向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辞去公司法人代表、董事及董事长等相关职务并已通过集团股东会和董事会的相关程序。
问题是,宗馥莉走了,娃哈哈还剩下什么?
一、宗馥莉从“大女主”到“任性继承人”,再到决裂离场
此次的离职,已是她自2024年接班以来的第二次辞职。但与去年7月那次“以退为进”的辞退不同,此次宗馥莉的离开显得尤为决绝且低调。
也是这一次,公众的反应出现了“大反转”:从过去的苛责到如今的惋惜,从“公主作秀”到“大女主拯救品牌”再到“侵吞国有资产”,短短几年间,风评走了一个大回环。
1. 基层做起,梦的开始
2004年,宗馥莉身为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的嫡长女,在毕业回国后直接加入娃哈哈,并从基层生产管理做起。
2007年,宗馥莉迎来了第一个里程碑,宗庆后支持她收购娃哈哈旗下的宏胜饮料集团,并亲任总裁(这里的“宏胜饮料”,请记住,后续非常关键)。并在往后的几年内,宗馥莉将其发展为全产业链布局的综合性饮料集团。可以说这段经验对她未来的野心打下了非常殷实的“自信基础”。
图片来源:公开资料收集
2018年,宗馥莉回到娃哈哈集团担任品牌公关部部长,推动品牌年轻化转型。她大胆试水营养快线彩妆、AD钙奶雪糕等跨界创新尝试,并与B站、英雄联盟职业联赛等平台合作,试图让老品牌焕发新生机。
2021年12月,宗馥莉出任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兼总经理。
2024年8月,在宗庆后病逝后的第六个月,她正式接任董事长职务,娃哈哈进入“宗馥莉时代”,并带动娃哈哈2024年营收暴涨40%至728亿元。
然而近年,国民企业二代继承议题始终是舆论热议焦点,且普遍笼罩着“看衰”情绪。宗庆后一手缔造的娃哈哈,想要坐稳一把手的位置不是那么简单的。
2. 第一次离职:精心策划的巩固权利
在2月宗庆后病逝后,宗馥莉仅接掌娃哈哈142天,她在7月15日突然以“内部意见不合”、“管理阻力太大”为由宣布离职。
消息一出,舆论瞬间分裂,有人骂她“承压能力弱”、“娇气”,有人赞她“敢直面矛盾、敢言”。
但仅仅一周后,7月22日,她复职了,这次是各方协商的结果。
从现在来回头看,宗馥莉的这次离职,绝非冲动之举,反倒是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权利博弈。
据当时流传的《致娃哈哈集团全体员工的函》,辞职的直接原因是部分股东对其经营管理的合理性提出质疑,导致她无法继续履行管理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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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来说,宗馥莉当时试图进行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效率改革”,从调整内部组织架构、重构经销商体系,到首次引入“竞标制”选拔机制,一系列动作直接导致部分老经销商被淘汰。
明面上,这次离职风波直接的导火索是管理理念的冲突。但 从结果上看,名义上的“改革”实际上就是对杜建英等元老派的打压。
这种权力博弈的逻辑,和古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皇权巩固路径还有点相似。核心始终是对“权利”的掌控,而非单纯的制度优化或人情考量。
这里我们再梳理一下娃哈哈系关联企业群的关系。其核心组成部分可分为:集团本体(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核心产业运营板块(宏振系)、宗馥莉的独立平台(宏胜系)、关联方板块(荣泰/三捷系)及由外部上市企业组成的上游供应链合作企业。
其中,三捷系是由杜建英持股99.8%并担任法人,也是最主要的打压对象。其旗下掌控着以“荣泰公司”为股东的 沈阳、南京等 多家娃哈哈分公司。
与此同时,宗庆后的弟弟宗泽后在遗产与控制权争议中,公开且坚定地站队杜建英及其子女,与宗馥莉形成直接对抗。
而这场风波的最终结果,是娃哈哈内部的“大换血”!
原董事会4位董事、3名监事集体退出,宗馥莉直接将宏胜系心腹纳入管理层,
同时推动员工与经销商的合同转签至其控制的宏胜饮料体系。
通过这一系列操作,她实则完成了对核心经营层与渠道资源的掌控,为后续推进改革扫清了部分障碍。
3. 第二次离职:转移国资的失败离场
第一次离职一周后,随后在2024年7月22日,娃哈哈集团发布声明称:“为确保公司平稳健康发展,经各股东友好协商,宗馥莉决定继续履行相关管理职责”。
宗馥莉正式接任娃哈哈集团董事长、法定代表人等职。
但复职后的一年间,她推进的“效率改革”逐渐显露出对传统企业根基的冲击。对娃哈哈这类依赖“老体系、老关系”的国民品牌而言,任何触及既得利益的大刀阔斧调整,都注定伴随强烈反弹,而后续一系列事件,更将这种矛盾推向极致。
首先爆发的是“商标转移事件”,这也是国资态度从“观望”转向“强硬”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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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我们先明确娃哈哈的股权架构:
杭州上城区文商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国资)持股46%,为第一大股东;
宗馥莉继承宗庆后的29.4%股权;
基层工会联合委员会持股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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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规定,归集团所有的“娃哈哈”商标的使用与处置必须获得全体股东一致同意。
但2025年2月,宗馥莉曾试以仅1亿元对价将387件“娃哈哈”商标转移至她持股51%的杭州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
这一操作因涉嫌“低价转移资产、造成国有资产流失”被紧急叫停。
此后,国资不再被动等待,而是启动对宗馥莉宏胜系的全面清算:直指其长期无偿占用娃哈哈商标、产能与渠道资源,甚至截留经销利润,并同步开展关联交易审计。
而宏胜系的利益输送嫌疑本就已引发不满。作为娃哈哈60%包装材料、45%代工业务的供应商,其2024年通过关联交易获利超15亿元,更被曝通过子公司以155%溢价销售桶装水转移利润。
这种“左手倒右手”的操作,经销商与股东彻底失去信任,多地公开抵制其新品牌“娃小宗”,铺货成功率不足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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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标风波还没平息,3月又爆出职工股权回购纠纷。
宗馥莉上任后推动“干股分红”机制改革,却因集团资金链紧张,拖欠上千名老员工的股权回购款。
最终,萧山工厂门口出现员工拉横幅维权场景,超500人集体请愿,媒体镜头将这一幕放大,宗馥莉的形象从“改革先锋”骤变为“冷血老板”,风评再添 “忘恩负义”的负面标签。
截至6月,又有媒体报道:娃哈哈集团已陆续关停了18家分厂,这些工厂分布于深圳、大理、重庆、陕西等多个地区。关停原因对外解释为“调整优化产销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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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停非宏胜系工厂的同时,宗馥莉也在接管“小妈”杜建英持股公司。
宗馥莉控制的宏胜系公司则在天津、怀化、郑州等地加速布局新的生产线。这一举措被外界解读为将产能向其全资掌控的体系内转移。
这些负面事件如滚雪球般发酵:社交媒体上 “#宗馥莉下台” 话题一度冲上热搜,虽娃哈哈未直接上市,但关联企业股价应声下滑,其核心经销商流失率飙升,企业经营基本面持续承压。
压垮骆驼的最后两根稻草,来自法律层面与家族内部。
2025年8月,香港高等法院裁定冻结宗馥莉相关资产,禁止其转移资金;
同期,宗庆后的三名私生子女(宗继昌、宗婕莉、宗继盛)在香港、杭州提起诉讼,争夺百亿遗产,家族内斗彻底公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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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形象再次从“经营失序者”滑向 “家族内斗主导者”。
最终,2025年9月12日,宗馥莉正式辞去娃哈哈集团董事长及法定代表人等职务,这场历时一年多的 “接班改革” 以彻底退场告终。
二、“失宗”后,娃哈哈将走向何方?
1. 权力真空与股权暗战
宗馥莉虽辞去董事长职务,但其持有的29.4%股权仍是娃哈哈第二大股东,且两大心腹仍留任董事会,导致其辞职后半个月的权力真空充满变数。
更关键的是尽管职工持股会仍持有24.6%的股份,但娃哈哈集团法务曾证实其成员目前已仅有宗馥莉一人。
所以理论上 宗馥莉 可以行使该部分股权对应的投票权,并加上她个人直接持有的29.4%股份,实际掌握的投票权比例达到54%,超过了半数,这使她在娃哈哈集团的重大决策中拥有显著的话语权
国资虽作为第一大股东,后续在推动管理层职业化改革时反而可能会遇上阻力。
国资既要应对宗馥莉以股东身份干预经营的潜在风险,又需独自承担决策责任,效率与平衡难度陡增。这种“国资牵头、家族牵制”的博弈,成为企业稳定的最大隐患。
2. 渠道分裂与品牌内耗
另一方面娃哈哈的核心优势主要是集中在其覆盖300万个终端的联销体,但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分裂危机。
宗馥莉早在2025年就通过内部文件要求经销商2026销售年度全面切换至“娃小宗”。
品牌分化已从“内部竞争”演变为“多方割据”。
宏胜系弃用娃哈哈商标后,不仅密集申请45件“娃小宗”商标布局全品类,更推动北京、黑龙江等14个市场的经销商变更合作主体至宏胜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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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海娃哈哈饮用水公司因拒绝“收编”失去商标使用权,推出“沪小娃”自立门户;
宗泽后更借机推出“娃小智”开启招商,形成“一母三子”的竞争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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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内耗恰似王老吉与加多宝的翻版,正在直接透支“娃哈哈”国民品牌价值。
3. 国资主导的改革路径
其实无论是此前老宗的想法,还是参考青岛啤酒、华润怡宝的国资管控模式,杭州上城区文商旅集团大概率是会向两个方向改革:
一是引入快消行业职业经理人担任CEO,剥离家族对经营的直接干预;
二是启动关联交易审计,厘清宏胜系与娃哈哈的供应链关系,若查实利益输送则更换供应商;
当下首要任务是引入快消行业资深职业经理人担任CEO,以“第三方权威”平衡国资监管与市场化运营。
这既需清除宗馥莉遗留的“心腹团队”影响,更要通过股权激励绑定管理层与企业长期利益,彻底改变 “家族决策替代专业判断” 的旧模式。
同时,需厘清宗馥莉的股东权利边界,通过公司章程明确“持股与经营分离”,避免其以股东身份干预日常运营。
而针对此前提到的宏胜系的关联交易乱象,国资已启动全面审计,若查实利益输送将坚决更换供应商。主要是为了 摆脱对宏胜系的依赖,公开招标包装与代工供应商,降低成本的同时提升合规性。
一方面通过更换供应商及 数字化工具优化经销商的利润分配 ,以“保价稳量” 挽回动摇的联销体; 另一方面针对“娃小宗”等品牌的分流风险,加速推出差异化新品,绑定核心经销商资源。
目前既然已有区域经销商提出“保娃哈哈弃娃小宗”,那么就显示渠道仍有挽回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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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结语
宗庆后时代的娃哈哈,靠的是渠道奇迹;
而宗馥莉时代的娃哈哈,尝试过品牌觉醒,从一个靠地推、靠经销的传统品牌,转向一个懂用户、讲品牌的现代企业。在2024年也带领娃哈哈创立最高增速。
虽然她失败了,但至少她真的动过刀,只不过是太贪心了。
短期看,娃哈哈还能依靠国资背景与渠道惯性维持运营,销量不会立刻断崖;但长期而言,没有灵魂的稳定,只是慢性衰退。
品牌老化、渠道分裂、内部消耗,任何一项都可能成为压垮这家“国民品牌”的隐性炸药。
娃哈哈暂时不会没落,但属于它的“宗家时代”确实结束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勤策消费研究”,作者:专注消费的,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