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商行也到了自我改革的时候
从各家银行的 2024年报来看,区域性中小银行当前深陷多重困局,在宏观经济承压、利率市场化深化及金融科技冲击下,其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
普惠小微领域,“大行进、小行退”进一步加剧,城商行、农商行市场份额面临挑战、净息差持续收窄,过去依赖传统存贷利差的粗放增长模式难以为继,各家区域性银行主动求变、寻求破局之道迫在眉睫。
农商行也到了自我改革的时候。
1 县域金融主力军
当前,国家正加快推进农村中小银行改革重组,包括省联社改革、农村金融机构合并重组以及村镇银行吸收合并并转化为分支机构等举措。
图:近15年全国农商行数量
这些措施一方面规范和优化了法人治理体系,另一方面实现了金融机构资源的整合,提升了整体竞争力和抗风险能力。在政策东风与市场压力交织的背景下,农商银行正处于结构性调整与竞争力重塑的关键窗口期。
作为县域金融体系的主力军,我国农商行们在2024年报中的数据凸显了其在我国金融版图中的重要地位。
截至2024年末,全国农村商业银行资产总额合计579077亿元,占银行业金融机构的13.03%;负债总额536940亿元;不良贷款率为2.80%,拨备覆盖率156.40%;资产利润率0.45%,资本充足率13.48%。这些数据反映出农商银行在服务“三农”和小微经济方面仍承担着核心功能,同时也揭示了行业在风险控制与盈利能力上的双重挑战。
与此同时,农商银行立足县域,本身的发展深受当地经济环境制约,区域差异非常显著。一方面,经济发达地区的农商行借助区位优势,业务发展较快且多元化。
比如长三角、珠三角地区的农商行资产规模普遍更大,贷款投向涵盖制造业、贸易、新兴产业等多个领域,在当地金融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相反,欠发达地区的农商行由于所在地产业结构单一、民营和小微经济基础薄弱,其业务天花板较低,信贷需求不足的问题突出。尤其近年来宏观经济下行压力下,中西部一些县域企业经营困难、贷款需求萎缩,使当地农商行陷入增长乏力的困境。
另一方面,跨区域竞争也在挤压农商行生存空间。大型银行下沉、互联网金融兴起,使县域金融市场不再是农商行的“独守领地”。农商行传统的对公存贷款客户,正被城商行、村镇银行甚至民间借贷等瓜分。
图:全国农商行不良贷款率
而在零售业务上,支付宝、微信等互联网平台深入农村,使农商行面临存款流失和支付结算业务量下降的挑战。区域之间的发展不平衡还体现在风险指标上:东部发达省市银行业不良贷款率普遍不到1%,而一些欠发达省份银行业不良率曾高企超过5%。
尽管通过不良资产处置,不少高风险地区银行业不良率正回落至安全区间,但区域间农商行经营压力的反差依然明显。对于弱势地区的农商银行来说,本地市场空间狭小且竞争激烈,如何走出一条差异化生存之道,是现实而紧迫的课题。
2 三大生存“难题”
在上文的背景下,各省市的农商行们纷纷面临多重生存难题。
首先是存款成本高:留不住客户,降不下成本农商行的最大优势过去在于“高息吸存”。对普通储户,利率高出国有大行一个点甚至更多;对机构客户,协定存款、结构性存款更是成为主力。然而,这种模式本质上是“饮鸩止渴”。存款是吸进来了,可成本压得喘不过气。
图:江苏省上市农商行资产情况
问题在于,利率如果不比国有行高,客户根本不会搭理你;利率一旦高,利润空间瞬间被挤压。这仿佛是一个死循环。农商行本身资金来源有限,无法像国有大行那样通过低成本的结算账户、工资代发等稳定沉淀资金。基层行更多靠关系存款、短期高息产品,钱来了快、走得也快。外表看着热闹,实则底子虚。
农商行管理层也清楚这个问题,但如何能在不影响存款大盘的基础上,及时清退高成本大金额的结构性存款,如何能够对存款利率精准定价,精准的把握存款与贷款之间的利差水平,才是最考验管理者的本事。
其次是贷款利率高,客户质量和风险定价的两难。存款成本高,贷款利率自然也高。不高不行,否则利差根本不够覆盖成本。于是很多农商行的贷款定价普遍会比国有大行贵。
结果就是农商行贷款业务在自我对冲风险,利率高一点,是为了弥补坏账的概率;但利率越高,吸引来的客户风险越大,形成恶性循环。久而久之,贷款业务容易陷入一个“高风险—高收益—高坏账”的陷阱。
最后是整体竞争力的问题。农商行长期依赖“存贷利差”过日子,缺少中间业务。可是如今利率持续下行,利差空间不断被压缩,运营成本、人力开支却不见减少。靠单一的利息收入,已经难以为继。
图:头部与中小农商行在业绩上差距明显
眼见国有大行、股份制银行卖理财、保险、基金赚得热火朝天,一些农商行也学着上,照猫画虎,但往往学得四不像。客户群体对这些产品认知度低,员工自身也缺乏专业能力,很多产品连员工自己都没搞懂,结果就是“卖不动、赚不到、还容易背投诉”,甚至搞得基层员工怨声载道。
再看数字化。许多农商行依旧停留在“柜台思维”和“拉存放贷”的传统模式。手机进件、线上风控、数字风控平台……这些东西只学到表面,要么系统落后,要么流于形式。基层员工还是熟悉靠人情关系跑存款、放贷款,一旦脱离熟人圈子,就几乎没有竞争力。
所以说,合并也好,重整也好,对大部分农商行来说,改革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
3 中小银行的改革与突围
农商行的主要客群为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合作社等经营主体,既是地方经济的重要支柱,也因其天然属性在融资过程中面临独特挑战。
从数据上来看,区域银行零售贷款平均占比 28.9%,低于国有大行的34.77%。政策冲击下,部分银行加速转型:常熟农商行零售贷款占比达 57%,净息差 2.79% 居行业前列;而泸州银行零售占比仅 13.5%,业务结构单一风险凸显。
图:ROA排名前列的农商行
消费贷业务呈现 “两极分化”:青农商行、瑞丰银行连续两年增速超 30%,但张家港行 2024 年消费贷规模骤降 42%,反映出区域银行在场景化运营能力上的差异。
单产品营销已经跟不上形势,给客户提供综合金融服务。农商银行向“综合金融服务供应商”转型,客户经理向“综合金融服务专家”转型,走差异化、特色化之路,充分发挥农商行小法人,决策链路短、灵活性强的优势。
因此,农商行需要将金融服务与客户的生产经营场景相融合,深度参与客户的生意。例如,了解企业的上下游客户群体,关注所服务客户的质量,而不是追求短期的规模和数量。
此外,金融科技与农村商业银行的需求高度契合。农村地区普遍存在信息不对称、运营成本高、服务覆盖范围有限等问题,而金融科技恰恰能够通过其技术优势有效解决这些难题。
例如,大数据和AI技术可以缓解信息不对称的问题,降低信贷风险;云计算和移动支付可以降低运营成本,拓展服务范围;物联网技术可以为农业金融提供更精细化的风险管理。此外,金融科技还为农村商业银行创造了开发新的业务模式和创新型金融产品的机会,这些产品可以更好地满足农村经济发展的特定需求。
图:2023年上市农商行人均薪酬情况
因此,农商银行作为三农金融的主力军,正站在改革与转型的风口浪尖。不仅仅依靠国家政策东风和自身改革,农商银行体系正变得更加稳健,也需要继续出清不良风险,夯实资本基础,推动省级联合模式改革。
4 结束语
新的竞争和挑战不容小觑,利率市场化和金融科技正重塑县域金融版图,农商行们唯有奋起直追、创新求变才能立于不败。理想的农商行应该具备这样的画像:定位清晰、治理健全、科技赋能、风控严谨,能够为区域经济提供多层次、高质量的金融服务。
在服务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的国家战略中,农商行们依然大有可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楼卓昊Fintech”,作者:楼卓昊,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