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氪出海·全球化公司｜功成身退：海尔欧洲告别菲尔林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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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寂了4个月之后，前海尔集团欧洲CEO，法国人雅尼克·菲尔林（Yannik Ferling）本月22日在社交媒体发文，确认将于2025年1月1日正式加入瑞典伊莱克斯（Electrolux），以集团总裁和CEO身份，执掌这家百年历史的欧洲白色家电巨头。

关于这位欧洲家电行业传奇人物去向的种种猜测与传言，至此也终于盖棺定论。在投入近10年时间心血，将海尔品牌几乎从零开始打造成为欧洲家电市场排名第三的航空母舰之后，菲尔林选择了在高光时刻离开。而近年来市场份额不断萎缩的伊莱克斯，则对这名在家电市场摸爬滚打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老兵寄予厚望，期待法国人能够重振这一瑞典品牌的昔日雄风。

欧洲家电行业的传奇人物

作为一名机械工程师出身的菲尔林，早年曾在法国、瑞典、德国等地辗转从事研发工作。千禧年伊始，菲尔林加入了位于意大利的美国家电巨头惠而浦（Whirlpool）欧洲总部，并在接下来的15年里，由产品研发岗位一路攀升至惠而浦洗衣机事业部总经理、集团副总裁职位。

而就在菲尔林入职惠而浦的同一年，海尔刚刚进入欧洲市场，在意大利以9万5千欧元资本注册成立了“海尔欧洲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一职由集团创始人、总工程师杨绵绵女士兼任。彼时，海尔还只是以出口贸易的方式，向欧洲市场出售产品，业务发展缓慢。直到2006年，海尔德国子公司才正式成立，而这距离1984德国利勃海尔（Liebherr）与海尔的前身青岛电冰箱总厂签署合作协议，将当时全球领先的电冰箱专利技术引入中国，已然过去了二十余载春秋。

1984年，青岛电冰箱总厂、中国机械进出口总公司与德国利勃海尔公司三方签订《技术与经验合作》协议。图片来源：海尔集团

2015年，菲尔林离开惠而浦，加入了当时在欧洲市场还鲜为人知的海尔，开始着手重塑这家全球白色家电霸主的欧洲业务版图。“记得在我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见到海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只是展厅角落的一个小摊位。”在2023年的德国柏林IFA消费电子与家电展上，菲尔林在海尔占地三千余平米的巨大展台中央感慨万千地回忆道。

在这名法国人的带领下，海尔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在欧洲市场十倍的营收增长。2023年全年，海尔欧洲实现销售收入35亿欧元，同比上升24%，市场占有率提高至9.1%，位列欧洲市场第三，仅次于德国博世西门子家电（BSH）和土耳其阿奇立克集团（Arçelik）。而这其中，由菲尔林亲手操刀完成的对意大利老牌家电巨头卡迪（Candy）的收购，对海尔在欧洲的战略布局尤为重要。

前海尔欧洲CEO雅尼克·菲尔林（Yannik Ferling）。图片来源：海尔欧洲

海尔欧洲的扩张历史：从自建品牌到并购整合

海尔是中国白色家电行业当之无愧的海外并购第一人。

早在2001年，海尔便斥资700万欧元收购了意大利梅内盖蒂（Meneghetti）家族集团旗下的一座冰箱工厂，并以此作为首个欧洲生产基地，打造卡萨帝（Casarte）系列自主高端产品。然而，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海尔这一名字对于大部分欧洲消费者来说，依然非常陌生。截至2018年底，海尔集团在欧洲市场的占有率只有不到3%，这远低于其在中国以及北美高达20%以上的市场份额。

事实上，海尔当年收购的只不过是梅内盖蒂集团拥有的一间旧工厂，并不包括其品牌与技术的使用权。而在为惠而浦、通用电气、博世等一众家电巨头代工生产了半个多世纪后，梅内盖蒂家族开始走向转型道路，谋求自主品牌的发展。在将老工厂出售给海尔之后，梅内盖蒂集团重新发布了旗下拥有75年历史的厨房家电品牌福戈米兰（Fulgor Milano），定位高端奢华精品赛道，并于2018年进军中国市场。

海尔掌门人张瑞敏曾在二十年前的一段访谈中向记者阐释他的国际化战略：“收购一个区域性名牌，对海尔来说会节省一点力气，但是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什么？那就是海尔所有的收购费用中基本上都是无形资产，最后，海尔还是在替别人做品牌。还不如买个又老又旧、别人不知道的工厂。”

而如今，这段话的最后一句，已经被悄然从海尔官网上删除。

海尔创始人张瑞敏与前GE家电部门总裁Chip Blankenship。图片来源：GE

2016年1月，海尔以56亿美金收购通用电气旗下的家电部门（GE Appliances），震惊了华尔街。彼时，对GE家电抛出橄榄枝的潜在买家众多，其中最被看好的追求者伊莱克斯一度与GE达成了一纸作价33亿美金的收购协议，只待监管部门的审批。然而，美国司法部以收购GE家电之后、伊莱克斯将与惠而浦将在北美家电市场形成寡头垄断格局为担忧，对这一交易提起诉讼。最终，无法完成交易的伊莱克斯在支付1.8亿美金巨额分手费后黯然离场。而海尔则联手身后的美国财务投资人、资本巨鳄KKR，成功将GE家电收入囊中。交易完成后，海尔集团在北美市场的份额，也从1%一跃提升至20%以上。

刚刚加入海尔不到一年的菲尔林敏锐地捕捉到了青岛总部的战略转变。

2018年9月，在菲尔林的带领下，海尔欧洲宣布启动对意大利家电龙头Candy集团的并购。次年一月，交易完成。海尔向股东Fumagalli家族集团支付4.75亿欧元现金，取得营收12亿欧元的Candy集团100%股份，以及其旗下拥有的美国Hoover吸尘器欧洲业务与法国Rosières厨房家电品牌。

完成对Candy的收购后，海尔欧洲的三大品矩阵。图片来源：海尔欧洲

对比三年前对美国GE家电的并购，海尔在欧洲对Candy的收购明显划算了许多。要知道，当时GE家电的全年营收为59亿美元，几乎等同于海尔所支付的收购价格，而其盈利却只有区区2.2亿美元，总资产不足19亿美元。这笔较伊莱克斯出价高出足足70%溢价的巨额交易，为海尔集团带来了不容小觑的财务负担。作为确保交易完成的附加条件之一，海尔还承诺全面使用GE集团开发的Predix工业云软件平台：历史证明，Predix只是GE无数失败业务中的一个。

Candy交易的另一项历史性意义在于，这是中国A股上市企业首次通过在德国法兰克福市场二次IPO募集资金。2018年10月24日，海尔在中欧国际交易所CEINEX市场（即“D股市场”）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挂牌上市，成功募集2.8亿欧元，为Candy并购交易提供了一半的现金支持。这是中国企业历史上首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完成的D股上市。

在Candy交割完成之后，菲尔林毅然将海尔欧洲的总部从自己的祖国法国巴黎搬回了意大利，重组海尔欧洲管理架构，并高效地完成了并购后各子品牌的整合与优化。自此，海尔在欧洲各条产品线、各个价格细分市场的品牌矩阵初具雏形，并在此后的五年时间里保持了年均两位数的高速增长：请别忘了，这是跨越新冠疫情以及欧洲能源危机的艰难的五年。

菲尔林时代的海尔欧洲营业收入（2015-2023）。数据来源：海尔集团财报

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在业内人士的描述中，菲尔林是一位谦逊、充满激情而又平易近人的管理者。“我确信，海尔欧洲团队在未来能够取得的成就，将是不可限量的。”在他告别海尔的领英帖子下，汇聚了三百多条欧洲高管们的惋惜与溢美之词——而菲尔林对每一条留言都进行了认真的回复。

毋庸置疑的是，菲尔林为海尔在欧洲的发展留下了一份坚实而宝贵的遗产。去年6月，海尔位于米兰北部Vimercate市的全新欧洲总部大楼正式投入使用，标志着海尔欧洲步入一个全新的时代。而作为离开海尔前完成的最后一项重要任务，菲尔林今年3月份在土耳其的新近完成投资扩建的海尔工厂和研发中心里，迎接了土耳其工业与科技部部长卡西尔（Mehmet Fatih Kacir）的来访。土耳其是海尔在欧洲最大的生产基地，而近年来增长势头迅猛、完成多笔收购的土耳其本土家电巨头阿奇立克集团，将会是海尔接下来在欧洲市场面对的强大竞争对手之一。

2023正式启用，位于米兰北部Vimercate绿色建筑园区的海尔欧洲新总部大楼。图片来源：海尔欧洲

在菲尔林今年5月宣布离职海尔，却直至2025年1月才正式加入伊莱克斯的空窗期背后，也突显出了海尔对这名欧洲功臣的顾虑：统领行业头部企业的高管们身后，往往都背负着一份颇为严苛的竞业协议。尽管前来挖角的企业一般乐于支付高昂的违约罚金以换取更为宝贵的时间，但海尔显然不希望看到菲尔林如此迅速地加入竞争对手的阵营。2023年度，伊莱克斯录得4.6亿欧元的巨额亏损，创下自1919年成立以来的历史新低。这家在全球白色家电行业整合中不断错失良机、并被中国企业在自家门口超车的百年瑞典巨头，正期待着能够在菲尔林的领导下卷土重来。而在成功打造海尔的欧洲家电帝国之后，能否帮助陷入低谷的伊莱克斯扭亏为盈，必然将会是这位法国老将职业生涯中浓墨重彩的最新篇章。

临危受命接过海尔欧洲CEO帅位的英国人尼尔·滕斯托尔（Neil Tunstall）则显得诚惶诚恐。这位前海尔英国市场总裁、加入还不到一年的职业经理人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我必须对我的前任雅尼克·菲尔林所完成的工作表达感激和钦佩，是他率领着海尔欧洲团队，取得了我们今时今日在市场中的领先者地位。”

在菲尔林离去之后，海尔欧洲这艘航空母舰，将如何继续前行？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文来自“道欧洲”，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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