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盒马鲜生”败走比利时，生鲜配送应用未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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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由于市场形势不乐观，如今的投资者越来越看重初创企业的盈利能力。对于那些想方设法在欧洲各地抢占市场份额而不顾盈利的快速配送平台来说，这恐怕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这篇文章来自编译，作者在文中通过介绍德国快速配送平台 Gorillas 退出比利时市场的案例，进一步探讨了这类平台未来发展方向与思路等问题。

图片来源：afp/Getty Images

在承诺每笔订单平均送达时间为 10 分钟的德国生鲜 O2O 电商平台 Gorillas 上，香蕉出现的频率非常高。有时候，平台甚至还会随订单给顾客赠送香蕉，以此来证明该公司能够在几分钟之内派送生鲜食品的承诺。

然而，在该平台位于比利时北部城市安特卫普爱兰德（Eilandje）社区的站点中，这种附赠做法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暴露出了问题。

一名站点工作人员透露称，由于超额订购，每隔两天，他们就要处理掉成堆变质的香蕉和过期的沙拉。“如果你知道自己每天只卖得出 50 根香蕉，那为什么还要订购 400 根呢？”他说。

事后看来，这完全就是一种征兆，只可惜，当时并没有受到重视。Gorillas 于 2021 年 6 月进入比利时市场。那个时候，该公司刚从多个投资者手中融得数十亿美元的资金，整个市场也表现出了对“快商务”类应用程序的信心。

一年后，随着市场对这一行业的情绪恶化，这家德国公司决定从比利时撤退。Gorillas 在比利时一共有六个站点，其中两个在安特卫普，另外四个在首都布鲁塞尔。这些站点由于只处理线上订单，而且规模通常要比亚马逊等大型电商平台的仓库小很多，因此也被人称为“地下商店”。

从 6 月 25 日起，Gorillas 陆续宣布关闭其设在比利时的站点。截至目前，所有站点均已关闭。据当地媒体报道，有超过 200 名员工因此遭遣散。

据报道，这家总部位于德国柏林的公司预计还将陆续退出丹麦、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市场，专注于利润更高的市场。Gorillas 发言人梅丽莎·拉金特（Melissa Largent）表示：“对于向长期盈利的这一战略转变最终会影响多少员工，我们无法提供确切的数字。”她还补充称，在包括传统商超的整个行业中，都存在同样的问题——许多商品在还没有成功销售之前就过了最佳赏味期。

疫情期间，Gorillas 公司现金流充足。去年 10 月，该公司获得近 10 亿美元的融资，就连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卡安·苏默（Kağan Sümer）都表示这是一笔“非同寻常”的融资。然而，由于投资者对经济形势感到担忧，他们对亏损的初创企业表现出了新的“厌恶”情绪，使得“快商务”行业成为继主营业务为消费信贷业务“先买后付”的瑞典金融科技公司 Klarna 之后的又一个受害者。

Gorillas 的撤退也显示出欧洲整个“快商务”行业目前所面临的困境。Gorillas 竞争对手、土耳其杂货配送平台 Getir 表示，其计划在全球裁员逾 800 人。英国即时配送初创公司 Zapp 表示，计划裁员 200 人，并完全关闭在剑桥（Cambridge）和布里斯托尔（Bristol）等城市的业务。英国快速杂货配送公司 Jiffy 前不久也宣布，将停止所有面向消费者的业务，并专注于软件开发业务。

Gorillas 在比利时已关闭的站点。图片来源：ROBERT EVANS/ALAMY

安特卫普大学（University of Antwerp）研究“最后一英里配送”的教授罗尔·吉弗斯（Roel Gevaes）说：“我们可以看到，所有这些涉足物流、供应链和软件服务且能够快速融资的公司都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

在比利时市场，Gorillas 在每笔订单中都要向用户收取 1.8 欧元（约 12.4 元）的配送费。然而，其中的部分问题在于，当地市场需求一直保持低迷状态。

一位曾在布鲁塞尔某 Gorillas 站点工作过的员工表示，部分站点每天只能收到 80 到 90 笔订单。在新冠疫情封锁解除后，并没有出现订单增长的情况。另外，该国劳动力成本也很高。据吉弗斯计算，在比利时，雇主在骑手或站点工人身上需耗费的小时成本约为 25 欧元（其中包括社保等税费），这一成本比邻国荷兰高出至少 20%。

那些原本计划效仿打车应用优步（Uber）跻身国际市场的公司（优步目前已覆盖全球 1 万多个城市），正面临着转型的压力。投资者不再有耐心等待一家企业花十几年的时间扭亏为盈。

6 月 22 日，Gorillas 联合创始人尤古尔·萨穆特（Ugur Samut）在消费品论坛全球峰会（Consumer Goods Forum's Global Summit）上表示：“我们已经意识到，我们需要转型，找到正确的发展路线，并且必须快速行动。之前我们也面对着许多艰难抉择，但就目前而言，我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实现盈利。”

Gorillas 并不是唯一一个因此受影响的快速配送应用。Getir 欧洲总经理图兰坎·萨卢尔（Turancan Salur）表示：“在全球范围内出现的通货膨胀和不断恶化的宏观经济前景面前，所有公司——尤其是包括 Getir 在内的科技行业相关公司，都必须适应新的环境。”

吉弗斯表示，Gorillas 和 Getir 等公司都曾计划通过烧钱的方式快速抢占市场份额。他说：“突然之间，你的商业模式变得不再重要，真正重要的变成了客户群体。”萨卢尔表示，Getir 已经证明了其商业模式的可行性，该公司在土耳其最早布局的许多站点都实现了盈利。

虽然 Gorillas 在比利时的员工正面临着失业问题，但该国的劳动法也能让他们获得有效的保护。根据该国劳动法，企业在辞退已经签订全职劳动合同的员工时，需要支付至少四个月的工资作为遣散费。

据该公司今年 6 月发布的一份声明，比利时当地一家食品配送公司 Efarmz 计划收购 Gorillas 在快商务领域的本地商业智能（BI）。与此同时，Efarmz 还表示，其将为部分办公室员工提供工作机会，并与他们换签劳动合同。对于这笔交易的更多细节内容，Gorillas 拒予置评。

图片来源：dpa/picture alliance

在西班牙，Gorillas 的员工正紧张地关注着比利时公司员工的命运。和比利时员工被裁之前一样，西班牙员工收到通知称，公司难以在较短的时间内找到新的投资人或买家。据报道，有近 300 名西班牙员工都收到了正式通知，并表示他们即将被解雇。

马德里办事处的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现任员工表示，他们的业务目前仍在正常运作，但管理层已经开始鼓励大家寻找新的工作了。他说：“站点现在已经没有再接收新的产品了。”他还提到，现在每个站点每天的订单数量已跌至 20 笔左右。“他们只是在等，等待库存耗尽的那一天。”他说。

事实上，比利时的劳动法在保障劳动者利益方面做得更好。而在西班牙，如果 Gorillas 员工最终被裁，他们最终能获得的赔偿只能按照其在该公司的工作年限和工资而定，具体标准为工作每满一年，即可获得至少 20 天工资的赔偿。至于 Gorillas 与这些员工可能达成的协议内容，该公司也拒予置评。

另外，Gorillas 丹麦办事处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他们也在试图寻找买家或者他人注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员工表示，过去一年里，该公司难以完成销售目标，每个站点每天只能收到 70 至 80 笔订单。他们补充说，该地区还存在人员配备问题，在协作沟通软件 Slack 的内部沟通群组中，经常都能看到各站点主管因为缺少配送骑手而发起求助的消息。对此，Gorillas 拒绝就所谓的“日常运营具体情况”予以评论。

在比利时，骑手群体比较关注的问题是，Gorillas 的撤退可能会进一步印证“零工”公司不可能与雇员签订永久合同的这一事实。布鲁塞尔骑手组织 Couriers Collective 的一名骑手卡米尔·彼得斯（Camille peters）表示，“我们许多人都将重新回到 Uber Eats 等送餐平台工作。”他还补充说，Uber Eats 的骑手不属于平台的正式员工。

英国外卖平台 Deliveroo 在比利时的发言人鲁道夫·范·努菲尔（Rodolphe Van Nuffel）称：“在某些公司宣布退出比利时市场之际，Deliveroo 对比利时的快商务和快速配送业务仍然充满信心。”值得一提的是，比利时 Deliveroo 平台上的骑手都属于自由职业者。

Gorillas 表示，在业务运营方面，他们可以在大约三个月左右实现盈利，并且能够在一年左右实现集团公司层面的盈利。然而，在众多分析人士眼中，Gorillas 的撤退引出了一个更为核心的问题，即目前这类配送应用的经济效益并不理想。

贝恩咨询公司（Bain & Company）全球零售业务负责人马克-安德烈·卡梅尔（Marc-André Kamel）表示，这些公司竞相在大城市抢占市场份额的过程中走了一些捷径，这也引发了不少质疑。

Gorillas 官网对送达时间承诺的对比。左图为修改后的版本，其承诺的是“很快送达”；右图为修改前的版本，其承诺的是“10 分钟内送达”。图片来源：nypost

他说：“这些公司并不关注如何做好终端服务，在业务发展过程中，他们也没有全面、清晰的盈利方案。他们承诺为用户提供极度便利的服务，但在大多数国家，用户满意度都非常低。”他还补充说，在营销方面承诺 10 至 15 分钟完成订单配送听起来很有吸引力，让用户对他们提供的服务充满了期待，但现实中它们却总是让人失望。去年 12 月，Gorillas 悄悄地换掉了其官网上宣传的 “10 分钟内完成订单配送”这一承诺。

卡梅尔说：“近来，市场为这些初创企业敲响了警钟，让他们意识到，如果想要继续经营下去，就必须找到一条盈利之路，在用户群体中建立良好口碑，成为让用户满意的零售商。”

译者：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