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究竟让我们变蠢还是变聪明了:当时间旅者遇见智能手机
我们究竟是变聪明了还是变蠢了?尼古拉斯•卡尔的《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我们的大脑》把人类不断恶化的认知问题归咎到了Web身上。但Clive Thompson最近的新书《Smarter Than You Think: How Technology Is Changing Our Minds for the Better》却提出了一个相反的观点,认为技术能提升人类能力。谁的说法正确?我们来考虑一下以下这个假想实验:
一位来自1914年、受过良好教育的时间旅者进入了一间被幕布一分为二的屋子。一位科学家给他安排了一项任务,让他确定位于幕布另一半的是谁。为了弄清楚对方身份,他可以提出任何问题。
回答的声音带着这位旅者不认识的口音(21世纪的美国英语)。此外另一头的那位女性还拥有非凡的记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引经据典,圣经或莎士比亚名作上的段落是信手拈来。她的算术技巧令人惊讶,复杂问题数秒钟之内即可解答。她还精通多门外语,尽管发音有点怪异。也许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几乎能够详尽描述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尽管她只是在天空上鸟瞰。她还非常娴熟于将各种看似随机的概念进行关联,当时间旅者问到“上帝如何才能做到既善良又无所不能”这类的问题时,她能提供复杂的理论性答案。
基于这一改良版的图灵测试,我们的时间旅者也许会得出结论说,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人类的智能已经到达了新的高度。用1914年的行话来说,他也许会得出人类已到达技术奇点(智能已超出1914年人类的理解范畴)的结论。
但是幕布背后的那位女士只是你我当中的一员。也就是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的大脑增强是因为手上有两个工具:手机和互联网连接,有了它们,她可以连上维基百科、Google Maps及Quora这样的网站。在我们看来,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在那位旅者眼里却是令人惊艳的。有了我们的机器,我们就是增强的人类和人造的上帝,尽管我们已经像习以为常的任何事情一样厌倦了那个事实。但如果把我们的工具拿走,我们的魔力就会消失,就有可能比我们的那位来自于20世纪初、拥有更长的注意广度、能读写拉丁文、算术更快的朋友更愚笨。
时间旅者的场景说明,要想回答我们是否变得聪明取决于如何界定“我们”。这正是卡尔和Thompson得出迥异结论的原因:Thompson衡量的是赛博格(cyborg,电子人),而卡尔判断的是其下的人。
从1960年代早期五角大楼开始,人类机能增进项目已经推进了50年。彼时负责为先进研究提供资助的心理学家J. C. R. Licklider(催生互联网的项目也是他提出的)就已经开始思考他所谓的人机共生。Licklider相信,计算机的重要价值在于如何去改善人类的能力,因此他资助了Douglas Engelbart(《增强人类智力》作者)的研究。Engelbart提出了“一种新的改善人类个体智力效能的系统方法”,还成立了增强研究中心(Augmentation Research Center)。该中心在1960年代想出了以屏幕、键盘及鼠标为基础的图形用户界面创意。后来该中心的许多研究人员到了著名的施乐PARC实验室继续工作。苹果借用了PARC实验室的想法,之后的历史大家都清楚了。
自此以后,真正的计算项目并不是去创建独立的智能实体(比方说硬件抽象层HAL),而是相反去增强人类大脑的薄弱环节。帮助我们完成自己无法完成任务的那些产品成为了最成功最赚钱的产品。我们的工作记忆有限意味着我们的算术糟糕,所以再也没人去做长除法了。我们的记忆不可靠,因此我们用电子存储作为补充。人类大脑与计算机相比不擅长与与其他大脑的连接,因此我们发明了维基百科和Google搜索之类的工具来辅助我们进行这种类型的对接。
我们的时间旅者朋友证明,尽管人类增强项目曾经是个成功,但我们也无法否认这是有代价的。生物性萎缩的想法令人担忧,我们的辅助大脑不太算得上是“我们”这种感觉令人不安。但毫无疑问的是: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我们正在进化,这种进化更多的是技术性而非生物性的,我们必须希望这是个有利的方向。
注:此文是哥伦比亚法学院教授Tim Wu的文章,原文发表在纽约客上,插图作者为Hannah K. Lee。